第1章

第一章

在我們結婚五周年那天，我的餐廳被人故意點火。

而肇事者是我妻子沈雪帶出來的廚師。

當我從醫院醒來，病床邊的妻子拉著那位廚師的手說：

“小劉隻是見我和你在一起吃醋，一時衝動了。”

“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以後我們少待在一起。”

我看著她眼底對小劉掩飾不住的溫柔，揮手讓小劉離開。

壞了的餐廳和臟了的老婆，我全都不要了！

1.

你真要追究到底？

我望著病床前的飯盒,沒有動手，這是沈雪親手做的午飯。

一把火而已,店裏的損失我們可以賠。 她繼續說。

我抬眼看她: 一把火就能抵消縱火犯罪？

沈雪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你開了這麼多年飯店,最清楚這行的規矩。

“小劉已經給你寫道歉信了,你還想怎樣？

我沒有回答,隻是將飯盒推到一邊。

這個動作讓沈雪愣了一下。

以前不管多忙,我都會把她送來的飯吃完。

阿城,我知道你生氣,但他真的隻是一時衝動...

我打斷她的話: 所以你每天都給他送飯,也是一時衝動？

沈雪臉色一變,急忙解釋: 我隻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畢竟是我帶出來的徒弟。

我冷笑一聲。

她有些慌亂地喊我: 老公...

話音未落,手機急促地響起。

沈姐!不好了!小劉要從五樓跳下去了!

沈雪臉色煞白,轉身就跑。

這種戲碼我見得夠多了。

但我沒想到,沈雪每次都會信以為真。

護士送來換藥的時候,我劃開手機。

某音上赫然是小劉發的動態:

她說不在意,為什麼又在病房外守了一整夜？

配圖是沈雪疲憊地靠在走廊椅子上。

我往下翻著他的主頁。

原來.......她說要去試菜的深夜,說要參加廚藝交流的周末。

都留在了這個男人的鏡頭裏。

深夜,我站在醫院的天台上透氣。

旁邊的天台上傳來對話聲。

師父,你明明就是在乎我。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調去總店？又為什麼要親自來醫院照顧我？

小劉的聲音裏帶著得意。

沈雪沉默了很久,終於在他靠近時....沒有躲開。

我轉身離開了天台,回到了房間。

拿起手機給遠在海城的老友發了條信息。

店轉給你,價錢好說。

剛按下發送,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2.

我將手機調成靜音。

病房的電視正播著深夜美食節目，香氣四溢的畫麵讓人心靜。

沈雪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還不休息嗎？ 她試探著問。

我沒有回答，隻是換了個台。

熒幕上正在重播下午的新聞：某高檔餐廳發生火災，疑為人為縱火。

沈雪快步走過來按掉電視。

你身體剛好，少看這些。

我抬眼看她： 火勢控製得不錯，看來消防隊來得很及時。

沈雪愣了一下： 是啊，幸好...

幸好小劉提前報了警？ 我接過她的話。

沈雪臉色一變： 你怎麼知道...

所以他是先放火，再報警，想當英雄？ 我冷笑。

不是的，他隻是... 沈雪急著解釋。

我打斷她：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麼？ 沈雪反倒激動起來， 你以為我跟他...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後廚群的消息提示音。

這麼晚了還有人找你？ 她盯著我手邊不斷震動的手機。

合作方的郵件。 我隨口說。

沈雪伸手想拿我的手機，被我避開了。

你在瞞著我什麼？ 她語氣不善。

隻是些食材供應的合同。 我站起身， 我出去接個電話。

走廊裏，王蓉的聲音透著興奮：

海城這邊的店麵我都看好了，位置特別適合你的菜係。

真要來？

你跟沈雪...

我打斷她的話： 一周後談。

沈雪正好推門出來，聽到這句話。

談什麼？

新供應商的事。 我掛斷電話。

沈雪靠過來，幫我整理病號服的領子：

對不起，我今天幫小劉說話是因為...他畢竟救過我的命，這個人情...

我看著她的動作，想起她曾說過最討厭別人碰她的廚師服。

但今天在天台上，她卻任由小劉擁抱。

我累了。 我後退一步。

沈雪連忙點頭： 對對對，你該休息了，都怪我...

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樣子，我不禁想起她剛入行時的單純。

那時她說，這輩子隻為我一個人掌勺。

我閉上眼，不再去想。

七天後，就能結束這一切了。

3.

住院這幾天，沈雪每天都會來醫院照看我。

表麵上，一切如常。

但我的手機裏，已經存滿了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某音裏，小劉幾乎每天都在更新動態。

他們一起去夜市品嘗小吃，去郊區尋找食材。

甚至在沈雪說要去參加廚師交流會的那天晚上。

我在朋友發給我的視頻裏，看到她和小劉在一家私房菜館。

包廂裏，小劉一遍遍地問她： 這道菜合你的口味嗎？

我本以為沈雪會像往常一樣沉默，卻聽到她發出一聲聲滿足的讚歎。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經營多年的餐廳，已經永遠失去了一名重要的主廚。

第二天一早，沈雪提著保溫盒來到病房。

我注意到保溫盒上的logo，是城東新開的那家米其林餐廳。

恰好就在昨晚那家私房菜館對麵。

怎麼去那麼遠買早餐？

沈雪收拾保溫盒的手頓了頓。

聽說那家的清粥不錯，特意去試試。

我先去廚房準備今天的食材。

她匆匆離開後，病房門又被推開。

小劉倚在門框上，臉上帶著誌得意滿的笑。

不等他開口，我就說： 沈雪去廚房了。

我知道。 他晃了晃手中的圍裙， 她落在我那的。

圍裙？

我輕笑一聲。

這是沈雪最寶貝的那條圍裙，從來不讓任何人碰。

我接過來放在一旁，淡淡道： 有心了。

小劉不甘心地問： 不好奇為什麼在我那？

我繼續喝粥，頭也不抬： 一條圍裙而已，可能是她隨手放的。

小劉冷哼一聲： 師父昨晚......

話沒說完，沈雪就推門進來。

你來幹什麼？

她看到小劉，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師父，還你圍裙。

謝謝你昨晚教我的菜。

沈雪忙上前推搡他： 你趕緊走。

小劉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門一關上，沈雪就急著解釋：

阿城，別誤會，他昨晚來餐廳學做菜，我怕他弄臟衣服才借給他的。

沒想到他會拿到這裏胡說。

我放下空碗：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來還圍裙。

沈雪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解釋過度了。

正想說什麼，手機響了。

我瞥見屏幕上 小劉 兩個字。

沈雪看了一眼就說： 廚房叫我，先走了。

聽著她越來越熟練的借口，我打開電腦，開始修改店鋪轉讓合同。

她回來時，臉頰微紅，身上一層層密汗。

我裝作在看郵件。

她卻心虛地整理起衣服。

看到我電腦上的轉讓合同，沈雪愣住了。

你不是說最近都在處理供貨合同嗎？

我隨口道： 幫朋友看看。

沈雪還想問，外麵傳來後廚的呼喊聲。

食材到了，我去驗收。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繼續完善轉讓合同的細節。

4.

辦理出院手續時，沈雪拖著疲憊的身影出現。

對不起，昨晚臨時有個飯局，耽擱了。

我收拾著病房裏的東西，隻是點點頭。

沈雪看我這幾天冷淡的態度，終於忍不住了。

阿城，你到底在鬧什麼？

“不就是替小劉說了幾句話嗎？你至於這樣嗎？

我沒有理會她的質問，隻是看了眼手表。

店裏還有事，晚上回家再說。

我拎著包就往外走，沒給她繼續糾纏的機會。

回到店裏，我把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拿給王蓉過目。

這是轉讓合同，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改的。

王蓉接過合同，歎了口氣： 真決定了？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辦公室的東西。

等到晚上九點，沈雪依然沒有回家。

我打開某音，發現小劉剛更新了動態。

照片裏，他和沈雪在露天餐廳舉杯。

那裏是我求婚的地方，一家海鮮餐廳。

當年我是在那裏第一次嘗到沈雪做的菜，也是在那裏向她求的婚。

我拿著合同，開車直奔海鮮餐廳。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歡呼聲。

答應他！答應他！

人群的起哄聲中，我看見沈雪微微頷首。

小劉激動地抱住她，並且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而周圍都是祝賀聲。

直到沈雪轉身看見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阿城...你怎麼來了？

我看著她，目光前所未有的陌生。

來見證你們的廚師夢。

不等她解釋，我把轉讓合同扔在桌上。

沈雪，我們結束吧。

沈雪的手緊緊攥著那份合同，臉色發白。

阿城，你這是在開玩笑吧？

剛才那些話都是客套，你知道的，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你也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我將合同往她麵前又推了推。

這字跡是不是很眼熟？上次你替小劉寫道歉信時用的就是這支筆。

沈雪眼眶瞬間泛紅。

阿城，你聽我解釋，我跟小劉真的沒什麼。

他就是個徒弟而已。

她說得真誠懇切。

如果不是我手機裏存著那些照片和視頻，或許真會信了她的話。

我看著不遠處臉色煞白的小劉，冷笑一聲。

你的小徒弟快哭了，不去安慰一下？

沈雪咬著嘴唇，很快下定決心：

我現在就跟他說清楚，以後再也不教他做菜了！

她掏出手機，當場刪除了小劉的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