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顧雲霄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

再睜開眼，他看到的，依然是哭紅了眼的孟時昭。

“雲霄，還好你沒事，不然我要愧疚一輩子了。你的傷口痛不痛？你放心，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來給你治療，絕對不會讓你留下疤痕的。”

“一點小傷而已，我沒事，時昭，你不要愧疚，也不要擔心。”手上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燒痛，顧雲霄還是咬著牙，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有一件事我昨天就想告訴你的，現在可能有點晚了，你知道了不許埋怨我。我決定今天下午回滬海，家裏有樁娃娃親，催著結婚，我機票已經買好了，等會兒你送我最後一程，好不好？”

孟時昭沒想到他突然要離開，剛止住的眼淚又傾瀉而下。

“什麼？！你怎麼突然就要走了？還要結婚？那以後是不是都不回來了，兄弟，以後我要找誰玩啊……”

顧雲霄歎了口氣，安慰了他好久，才終於讓他的情緒平複下來。

兩個人又依依不舍地說了很多體己話，孟時昭才不情願地去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顧雲霄忍著痛剛換好衣服，孟卿月就陰著臉推開病房門，目光森然。

“你動手打了廷晏，然後縱火想要燒死他，是不是？”

再看見她，顧雲霄心底毫無波瀾，語氣也帶著冷意。

“他這樣和你說，你就信了？都不看證據？”

“是，不管廷晏說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相信他，不需要任何證據！”孟卿月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想給她，根本不聽他的解釋。

看著她冰冷的目光，顧雲霄知道，說再多她也不會相信自己。他沒有再做徒勞的解釋，無聲地笑了笑。

“所以呢，你現在過來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讓你過去給廷晏道歉！”孟卿月不由分說，一把扯住他受傷的手就要拖著他去道歉。

顧雲霄被她攥得傷口又滲出了血，疼得眼淚都湧了上來。

但他極力忍耐著沒有哭出來，用力掙紮著，想要甩開她。

下一秒，正好回來的孟時昭看到這一幕，立刻將顧雲霄護在身後。

孟卿月冷冷看著他們倆，語氣不容置疑。

“讓開！他今天必須給廷晏道歉！”

“我就不讓！我敢確信雲霄什麼也沒做錯！你偏心鄭廷晏，可我房間裏有攝像頭，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有跡可循，你要逼著雲霄道歉，那也得等看完監控！”孟時昭分毫不退，啞著喉嚨嗆了回去。

孟卿月被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正要說話，鄭廷晏的消息突然發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屏幕，強行咽下怒火，撂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那今天晚上就回去看監控，到時候證據確鑿，我看你還能說什麼！”

眼睜睜看著她摔門而去，房間裏又安靜下來。

孟時昭一邊給顧雲霄處理好傷口，一邊和他說著對不起。

顧雲霄輕輕搖了搖頭，替他擦去眼角的淚珠。

“時昭，你不用說對不起，因為做錯事的人，從來就不是我們。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以後，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

孟時昭用力點了點頭，陪他離開醫院回去取了行李，徑直送他去了機場。

飛往滬海的飛機已經在播報檢票通知，顧雲霄最後給了他一個擁抱，就義無反顧地轉身進了檢票口。

登上飛機後，他把孟卿月所有聯係方式，全部刪除。

孟時昭的最後一條消息，也正好發了過來。

“雲霄，你回家之後要天天開心，放心，我今晚一定會查清真相，還你一個公道。”

顧雲霄笑著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屏幕，把目光轉向機窗外的白雲。

對他而言，什麼真相，什麼公道，其實都不重要了。

畢竟，孟卿月這個人，連帶她附贈給她的所有痛苦，都已經消失在他的記憶中了。

他會揮別會揮別這一切。

永永遠遠，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