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婆把我養了多年的貓殺了，在餐桌上她得意洋洋地夾起一塊貓肉，“快試試，還是家養的貓吃起來香啊。”

我看向公公，他附和道：“沒錯，家裏養的油光滑亮肥肉多，不像外麵的野貓沒幾斤肉。”

我又望向老公，他卻指責我：“愣著幹嘛，我爸媽忙了一下午才殺好的貓，你別不識好歹！”

兩個月後的中秋節，我把親手做的月餅端到大家麵前，“快嘗嘗，還得是‘自家人’做出來的月餅才鮮美呢！”

1.

剛得知我懷孕時，公公婆婆就立刻從鄉下趕過來“照顧”我了。

“乖兒子你放心工作，媛媛交給爸媽就行，”婆婆滿麵笑容站在家門口，目送老公去上班，“我保證把她伺候得跟皇帝似的。”

老公黃耀祖走後，婆婆把門一關，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她轉頭惡狠狠地朝我開罵：“傻坐在那幹嘛？還不趕緊刷碗拖地洗衣服——噢對了，再讓我發現你偷用洗衣機，我打斷你的手！”

每次黃耀祖一出門，婆婆就露出真麵目，所有家務活全扔給我幹。

我不僅要把家打掃得一塵不染，還要做飯給他們吃，就連公公的內褲都要我洗。

自從公婆來我家的這幾個月，我都快要累瘋了，隻有老公下班回家後，婆婆才會偽裝成好人照顧我。

“媽......”我扶著腰難為道，“我現在肚子大了，一直彎身子洗衣服，腰酸得很。再說了，洗衣機就是拿來洗衣服的啊。”

“呯！”

公公拍了一掌桌子，“別以為你懷了孕就真把自己當皇上了，敢和你媽頂嘴？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機器洗出來的衣服哪有手洗的幹淨？”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矯情，我年輕的時候懷著孕都能下田插秧，讓你洗件衣服怎麼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幹活少，還不去洗！”婆婆唾沫橫飛。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起身默默拿起四口人的衣物，一步一步地挪去陽台。

轉眼到了傍晚，婆婆在廚房給我燉雞湯。說來也奇怪，他們明明把所有活包括做飯都交給我，可最近這一個月他們會專門給我煮湯喝。說是對孕婦很好，說這湯我做不出來，隻有婆婆會做。

我有些好奇，趁著公公進衛生間上廁所，我悄悄來到婆婆身後，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配方。

誰曾想正巧看到婆婆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藥，迅速將藥粉倒進了湯裏！

“媽，你往裏麵加了什麼？”

我叫道，把婆婆嚇了一跳。

公公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這是我花重金買的保男胎藥，喝了這個絕對能生出大胖孫子。”

我皺眉拒絕，“爸，這都是無良商家拿三無產品的藥騙錢的，不可能喝了就生男孩。”

“嘖，”公公不悅，“那個老板說了，這是他祖傳的藥，用藥的人都生兒子，萬一生的是女兒，三萬塊他全額退款。如果他真是騙子，又怎麼會退錢呢！”

“什麼！三萬塊！”

我驚叫，這奸商是個“生意人”，不管顧客生男生女，他都不虧。

這招也隻能糊弄傻子，但凡腦袋能轉彎的，都能察覺出不對，可沒想到我家竟然有一個這樣的傻子！

他點頭，“對啊，一個療程三萬，你媽怕藥太少了不管用，讓我買了八個療程。老板人挺好，隻收我二十萬。”

我快要暈過去了，原來我家有兩個傻子！

等等，我公婆家境不好，當初給我的彩禮隻能拿出一萬八。

就連我現在住的婚房的首付，都是我爸媽交的。

所以我公公哪有錢買男胎藥？

2.

“爸，買藥的錢你是哪來的？”

“啊這，你別管，反正是我兒子給我的。”公公一時語塞，支支吾吾起來。

黃耀祖給的？

他每個月交完房貸，以及支付柴米油鹽的費用，哪還有多餘的大筆金額？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我心頭，“耀祖是不是給了你們一張銀行卡？”

見公公眼神躲閃，我心裏的想法被證實了，那張卡是我的，裏麵的錢是爸媽給我的嫁妝！

結婚那天耀祖說我們是一家人，讓我把彩禮和嫁妝錢都交給他存著，用作家裏所有的開銷。

誰知他轉頭就把卡給了公公婆婆，關鍵是這錢竟然用來買騙子藥了！

而公公的反應證明了，他知道這筆錢是我的。

“爸！這可是我的錢啊！你聽我說，我們去把藥退了。”我著急地說。

“閉嘴！”

婆婆尖銳的聲音響起，“退什麼退，什麼你的錢？你嫁入我們黃家就是我們的人，你的東西也就是我兒子的東西，他想把錢給誰就給誰！”

說著，她端起碗大步走來，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另一隻手將碗往我嘴裏灌，“給我喝！”

“唔......”我剛掙紮開，下一秒與婆婆陰狠的眼睛對視上了。

“你今天不乖乖喝下，我就把那隻死貓扔出去！”她開口警告。

我渾身一哆嗦，她嘴裏的貓是我五年前撿的。當時它才出生一個月，還沒有我鞋大，我給它取名為“團團”，把它抱回家養大到現在。

懷孕後公公婆婆來我家，他們曾說貓臟，企圖要把貓賣掉，是我抱著團團死活不肯讓他們帶走。

他們看出貓就是我的底線，於是用它威脅我，如果我不聽話，他們就對貓下手。

我隻能默默忍受，想著隻要我生下孩子後他們回鄉下，我就解脫了。

如今他們又用這招脅迫我。

“想清楚了嗎？”婆婆冷聲問道，將碗端到我麵前。

我接過碗，眼淚一顆顆濺入藥湯中，一同被我吞下去。

公公看我哭著喝藥，冷哼一聲：“我花了大價錢買靈藥給你吃，你不懂感恩就算了，還哭哭啼啼的。你嫁到我們家是天大的福氣，多少姑娘擠破腦袋都沒能嫁進來，真是便宜你了。”

“今晚這藥是最後一包了，如果到時候你肚子不爭氣生出來的還是女娃，我就把她和貓一起賣掉！”婆婆附和道。

這時門那邊傳來開鎖的聲音，應該是老公回來了。

我忍不了了，今天我就要告訴他，公公婆婆的真實嘴臉，順便質問他為什麼要把我的卡給別人花！

門一開，我就跑到黃耀祖的麵前，他見我通紅的眼睛，連忙關心地問：“媛媛你怎麼了？”

“老公，你每次去上班，你爸媽就把所有活都扔給我幹。他們還用我全部嫁妝買了號稱可以生男孩的藥，逼我全部喝下。而且你為什麼要把我的銀行卡給他們？你不是說這是補貼家用的錢嗎？”

我一口氣說完，氣喘籲籲盯著黃耀祖。

等待他指責公婆，等著他給我一個解釋，等著他替我討回公告。

黃耀祖聽後驚訝地望向公公婆婆，“爸！媽！你們——我不是都說了那張卡你們偷偷拿著用，別被媛媛知道嗎？”

3.

我震驚在了原地，“黃耀祖，那可是我父母給我的嫁妝，你卻瞞著我把錢給你爸媽？”

黃耀祖攬住我的肩，“媛媛乖，都一家子分什麼你我爸媽？再說了，這錢還不是用來買藥喝到你肚子裏了嗎？我爸媽是為了你好啊，否則他們完全可以自己花掉啊。”

“我不想喝，這明明就是假藥，他們還整天使喚我做事。”我拍掉他的手。

婆婆見狀趕緊坐在地上哭鬧起來，“哎呦喂我的命好苦啊，我專門從鄉下過來伺候兒媳婦，四處打聽拿了安胎藥。可是人家看不起我這個老太婆啊，不僅欺負我，還反咬我一口嗚嗚嗚......”

“哇靠你媽也太能裝了！”我忍不住對黃耀祖叫道，分明就是我在幹活，他們拿著我的錢亂花，現在還倒打一耙。

好處他們拿了，罪名卻堆我頭上。

話音剛落，黃耀祖突然上前甩了我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我的視線天旋地轉，緊接著整個人就癱坐在地上。

“趙媛媛，我是不是給你臉了！”黃耀祖沉下臉，“結婚前你對我百依百順，怎麼婚後變得這麼不懂事了，我媽媽千裏迢迢趕來照顧你，你不但汙蔑她老人家，反而罵長輩！快給我媽道歉！”

婆婆趕忙裝作好人說：“哎呀算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媛媛懷著孕，我們讓著她點。”

這是黃耀祖第一次打我，他變了。

我捂住腫起的半邊臉，看見婆婆勾起的嘴角，看見黃耀祖在安慰她：“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這女人就是作，仗著懷孕胡作非為，不好好管教以後就無法無天了......”

不，或許他從來沒變，隻是現在才卸掉偽裝。

他們一家人都是擅長喬裝的怪物！

這個“家”我不能再呆了。

黃耀祖瞥了我一眼，“還不快滾過來給我媽道歉！”

見我沒動，黃耀祖衝上來舉起手，我害怕地下意識緊閉雙眼。

“喵嗚——”

下一秒黃耀祖的慘叫聲響起，我睜開眼，發現一向怕生人，一直躲在貓窩裏的團團此刻竟然站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