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遠準備跟小白花告白前一天,他讓我去旗袍師傅那邊取回定製禮服。
我以為這是他給我準備的新年禮物。
便試穿一下,想給他個驚喜。
他冷臉:「這是為給我未來女朋友準備的,趕緊脫下來!」
我詫異不解,如果我不算是他的女朋友,那這兩年的熾熱交融算什麼呢?
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甘願親自動手清洗旗袍。
笨拙的研究如何使用掛燙機。
我縮在酒店被子裏麵不知所措。
拿捏不準還要不要給他看一下我的孕檢報告單。
隻聽見他恢複了滿是玩味的語氣:
「我們隻是床伴,你不會以為,你是我的正牌女友吧?」
1
「成年人都有點需要解決的小情緒,你不會對我認真了吧?」
我迎著滿臉的滾燙羞憤,囁嚅道:「沒......」
李宸遠清潤的麵容前,是一抹足夠玩味的笑。
我啞然,顫抖的手連忙去解開領口的盤口。
偏偏我越著急,雙手越是顫抖,連連解了兩次都沒解開。
纖細窈窕的旗袍穿在我身上顯得格外滑稽可笑。
就在剛剛,我以為這是李宸遠送我的新年禮物,
但沒想到他冷凝的眉眼一頓,原本半靠在床前的姿態立刻緊繃。
相處兩年,他第一次對我疾言厲色,勒令我立刻脫下旗袍。
「這可是我精心挑選,送給小語嫣的告白禮物,你小心,別給我弄臟了。」
我不可思議重複那兩個刺耳的字眼:「告白?」
「嗯,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真正合眼緣的,我當然不能便宜了那幫孫子!」
「小語嫣可是我第一次想認真追來做正牌女友的女人,你不會針對她的吧?」
李宸遠覷著我,幹脆動手自己來脫我身上的淡竹葉蜀繡旗袍。
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甘願俯身一點點洗去我的氣息。
「原本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取一下這件衣服送來,沒想再跟你一次。」
「這樣也好,就當做是最後一次的告別。」
「以後我們還是好兄弟,你有事情還是可以找我幫忙,等兄弟我明天告白成功,那方麵我們就斷了吧。」
他說的理所應當。
一字一句如疾風驟雨打在我臉上。
宛若鬼差勾人奪魄的法器在鞭打我的靈魂。
巨大的羞恥感將我淹沒,我強忍滾滾而落的淚水,假裝自己很堅強。
我背過身,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倒在淩亂的床榻上。
就在剛剛,我滿心歡喜試穿這件旗袍的時候,還在擔心的想,是不是因為懷孕的原因,我胖的很快,所以有點穿不上這件衣服?
不是給我準備的啊。
床......伴......
隻是兄弟。
不要為難她。
這些都是他親口所說。
床笫間還蔓延著我們剛才的瘋狂。
那樣動情的抵死糾纏,我肩頭的紅痕還沒散去,就被他無情宣告,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兩年纏綿,我以為我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原來不是啊。
2
我狼狽離開酒店。
走在雪花紛飛的長街上,傍晚的街頭有出來看雪的一家人,那麼愉快的相處。
如此溫馨而平凡的快樂我從來沒有體驗過。
「家裏放任你在江城胡鬧兩年已經夠了,過年準備一下回家相親!」
「我這邊需要你來見幾位相親對象!」
我爸的電話強勢打過來,以不容質疑的口吻宣布他的安排。
我很反感:「你家裏不是還有兩個女兒嗎?」
「平時對他們千嬌萬寵,到了需要給家裏賣身掙錢的時候,反而想起你還有個飄零在外的女兒了?」
「你個逆女!跟你那個嫌貧愛富的媽一樣下賤!」
「老子供你吃供你花錢,現在用得上你,是給你孝敬我的機會!」
「我們雖然沒怎麼管過你,但你是花錢養大的,就得孝敬我!不然,我就斷了你奶奶的療養費!」
這話我已經聽過太多遍,倒背如流。
我在風雪中哭的更凶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對一切都感到深深的厭煩。
生平第一次明目張膽忤逆我爸:
「你就斷吧!那是你親媽!你舍不得兩個女兒嫁給糟老頭子,就能舍得我?」
「憑什麼呢?憑什麼讓我被你們呼來喝去還沒有脾氣?」
我爸上上次騙我奶奶病危,我連夜飛機到深城,卻被他安排去相親。
油膩的中年男人,兒子也就比我小十歲。
相親那天,一個高中生對我趾高氣揚:
「你想嫁給我爸做第十三個女人也可以,但絕對不能領證,妨礙我將來對家產的繼承!」
上次,我爸還騙我去相親。
衣著矜貴的年輕男人看著還沒有我大呢,就理直氣壯告訴我:
「雖然我感染了梅毒,聽著很危險,但是現在控製的接近健康,還是可以生孩子!」
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擁有什麼呢?
爸媽離婚以後,各有各的家庭,把我扔給奶奶撫養。
縣城小鎮的淘氣包們都欺負我沒爸媽護著。
李宸遠就像是一道光,忽然出現在我身邊。
他一時興起的保護我,讓我收獲了好久的安寧。
從此我成了他的小跟班,見到他就很喜歡的喜歡,仿佛成了我刻在骨子裏麵的本能一樣。
但是,他說,我從來隻是「床伴」不是戀人。
我們之間除了各種狂野的放肆之外。
再也找不到別的相戀的證據。
我們沒有過一次正經的約會,沒有共同的旅行,也沒有一起膩膩歪歪的幼稚討論。
也沒有一起計劃過去看望雙方父母,做更多的婚姻規劃。
【敢掛我電話是吧?等著,老子找人把你綁回深城!】
【這次的大佬給錢很多,你必須去!敢讓老子破產,老子就敢把你賣了換錢!】
3
我沒理會我爸絮絮叨叨的短信,不知不覺就走到過江大橋邊上。
流金江一年四季都不結冰,江城的冬日也比較短暫。
我癡癡望著翻滾的江麵,隻覺得小腹鈍痛。
我的人生已經很艱難,還有必要帶來一個更加無辜的小生命跟我一起遭罪嗎?
可心裏另外一個聲音卻不服氣:
「喂!你別那麼悲觀,有了這個小生命,你就不是一個人啦!」
「喂,你不要想不開啊,再往前麵走就危險啦!」
「撲騰!」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我被一股蠻力裹挾向前衝,一個疾馳滾在人行道上。
痞痞的男大麵容青澀,長舒一口氣。
忽然又來責備我:「你這人,怎麼往人家車輪子底下鑽?」
「沒看見這麼多大車來來回回,你不在人行路上走,萬一蹦出個好歹,大貨車司機就慘了!」
我忽然被他說的很委屈,索性耍賴:「不活就不活了!」
「早點結束,早點投胎,來生還能遇到個真心在乎我的人。」
那人愣了,訕訕然鬆開我的肩膀:「要是想不開的話,也別搭上別人啊。」
「總之,剛才很危險,你以後要小心點,走路別看手機!」
「看你臉色不好,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壞念頭一起,我決定嚇唬他:
「我不想去醫院,想去地府,你也能送嗎?」
「啊?我還是個陽光好少年,可不興幹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啊!」
大約是不放心我,這個年輕人一直跟在我身邊,送我回家。
感受他也沒什麼惡意,想跟我,就隨便了。
但......我疑惑回頭,怎麼進了小區,他還在跟著我?
他指了指前麵的單元門:「我家住這,新買的房子。」
哦,最近樓下鄰居敲敲打打,在搬家,我就沒在意。
一個人麻木的回家打包李宸遠的東西。
跟著李宸遠來江城兩年,我的小窩裏麵堆積了他太多的東西。
拖鞋、襯衫、配飾、還有冰箱裏麵他愛吃的水果,我通通打包好想快遞給他。
我在洗手間連連嘔吐,孕反不算嚴重,但鏡子裏的我還是蠟黃一張臉。
連正經女朋友都不算,我還怎麼敢跟他提出結婚生孩子的事情?
我無力靠在馬桶旁邊,隻覺得小小的公寓裏麵私下漏風。
我爸的電話已經被我拉黑,沒了他的連環騷擾,我耳朵終於能安靜下來。
第二天,我又去醫院做了更加詳細的檢查。
醫生說我身體不太好,孩子有流掉的風險。
醫院轉角,我聽到有人在爭吵些什麼。
4
「沐言,求求你,就幫我出具一份處女膜檢查完好的報告吧,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東西!」
痞帥的醫生沒了昨晚的玩世不恭,義正嚴詞:
「處女膜手術原本就是醫學誤區,我們醫院沒有這種手術,你去別的醫院看診吧。」
我沒心情偷窺別人的隱私,打算轉身離開。
但下一秒就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語嫣,你病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李宸遠從我身邊飛快過去,衣角帶起的微風還是我熟悉的味道。
他下意識攬著神色淒婉的女人:「我記得醫院不允許接受患者回扣,你怎麼回事?」
「不在診室好好看診,居然在角落調戲患者?」
畢語嫣麵色紅潤,看著不像是病患。
李宸遠雄獅一樣威風凜然的敵視年輕的醫生:「你自己去辭職,還是我弄掉你工作?」
他是個工作狂,現在是上班時間,他都舍得放下海量的工作來醫院保護她。
剛入冬那會,我流感高燒,晚上給他打電話,想讓他來陪陪我。
但是他以加班為借口,拒絕了。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指責別人的模樣。
好像隨時都可以戰鬥的小瘋子,低聲斥責懷中依偎的小女人:
「怎麼不找個有經驗的女醫生,你被男醫生看過,我會吃醋。」
「哪有......我隻是看沈醫生履曆不錯,才比較信任他,沒......沒看。」
畢語嫣紅著脖子,可憐楚楚就像是一隻傻麅子清澈的目光,說話的尾音帶著些許不安的顫。
她蒙頭,訥訥道:「我隻是想跟你證明,我是幹淨的女孩......」
李宸遠大為感動,全然沒在意我已經悄悄湊近。
「沈醫生?王教授在找你。」
「後麵還有很多患者在排隊,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檢查單。」
李宸遠愣住,下意識鬆開畢語嫣的腰肢:
「長歌,你病了?」
「你在看婦科?你不會懷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