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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爹,我還沒死......能不能等我死了再蓋棺。”

我委屈地哭著求饒,卻隻聽到了我爹敲打釘子的聲音。

而我的下麵,還躺著剛剛病死的外公。

“一棺兩個人,倒是省了!”

“這個掃把星,就會敗家,敢把肉票給弄丟了,你怎麼不早點死,盡給我惹事!”

我確實不知道肉票怎麼不見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外麵傳來我娘和我爹的聲音。

“放軒子出來吧,這樣會出事的!”

“小孩皮實,死不了的!不給他點教訓,以後怎麼長長記性!”

兩個小時後,我撓棺木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我累了,眼淚從眼角滑落。

“爹,對不起,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原諒我了......”

1.

我的靈魂漂浮在空中,我娘被舅舅們拉去看外公的墳墓了,家裏隻剩下我爹和弟弟。

“你哥就是個敗家子,如今這肉票多難得啊,他還敢弄丟了,真是氣死我了!”

“他要是回家,非要好好餓一餓他!多餓他一頓,省下多一口糧食給俊俊吃!”

我弟奶聲奶氣地拍手鼓掌。

“好,俊俊可以多吃一點了!”

我在旁邊苦笑了一下,以後我都不用吃了,都讓給你們。

我爹吐了口水,數了數為數不多的幾張鈔票。

“喪禮要錢,宴客也要錢,這個老不死的,也不留點私房錢下來,早就該死了!”

“林軒這個掃把星,留著也是個禍害。等他回來,我一定要把他賣掉,再不賣就大了,買家都看不上了!”

我爹喃喃念著,好像盤算著一筆生意,他低頭笑著看向了弟弟。

“俊俊,把你哥賣了,換肉肉給你吃好不好呀?”

我弟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好,俊俊要吃肉肉!”

他一高興,卻不小心拉到了褲子裏。

我爹嫌棄地扒掉他的褲子,隨手抓起我的襖子幫他擦屁股。

我的心裏忍不住一陣難過。

我今年才滿12歲,每天背著5歲的弟弟幹農活,可是還是不得我爹的好。

我明明吃得也不多啊,為什麼總是威脅著要把我賣掉。

那是我冬天唯一一件襖子啊,就這麼給弟弟擦屁股,他是壓根沒想我度過這個冬天麼?

如今倒好,我被他害死了,連賣都賣不出去了。

昨天一早,住在我家的外公病死了,我娘和舅舅們抬了棺木幫外公入殮。

今天我家要宴請來幫忙處理喪事的宗親們。

我爹昨晚特意把肉票交給了我,但是我睡醒後,肉票卻無影無蹤了。我真的不知道丟哪裏去了,我記得明明放在枕頭下的。

我哭著給我爹道歉,但是他不依不饒,執意打殘了我的腿後,還把我丟進了外公的棺材裏。

窒息的感覺真的很難受,我臨死前的那一刻還在懺悔。

“對不起,爹,我不該弄丟肉票的,是我的錯......”

“可是,我真的很難受,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我。”

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撓棺木的指甲也斷掉了。

等我死後,我還是沒有得到我爹的原諒。

晚飯時分,我娘回來了。

“軒子呢?有放他出來了嗎?怎麼吃飯都沒見他人呢?”

我爹給弟弟夾了一塊雞蛋。

“估計耍脾氣了吧,跑哪裏野去了,餓了自然會回來的。”

“俊俊,哥哥的飯給你吃!”

我弟高興地點了點頭。

“好,我看到哥哥出去了。”

見我弟這麼說,我娘皺著眉頭不再說話了。

我的心裏猛地一揪,誰能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會說謊。而他說謊,隻是為了多吃一口飯。

我之前一直很疼愛弟弟,哪怕我餓著肚子,我都會先照顧他吃飯洗澡。

可是如今,我的命,竟然比不過一口吃的。

我難受地鼻子一酸,卻發現我竟然沒有眼淚。我死了,連哭都是奢侈的。

等到了深夜,我娘終於坐不住了。

“軒子從來沒有在外麵過夜,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她出去親戚家走了一圈,但是沒有人遇過我。

回到家,她停在了外公的棺木前麵,手放在了棺蓋上。

“不會吧......”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棺木,眉頭皺得深沉。

我飄在旁邊哭啞了嗓子,急切地看著她。

“娘,我就是在裏麵,你打開看看啊......”

2.

突然廚房傳來了我爹的驚叫聲,我娘立刻趕了過去。

“家裏放的蝦米幹不見了!有小偷!”

“肯定是林軒,他一定是回來偷吃了!”

但凡家裏缺少東西的,我爹都會說是我幹的。

如果我否認,我就會被打得更慘。

所以到最後,即使不是我幹的,我為了怕挨打,也會委屈地承認。

小時候,我不小心打破了裝豆腐的盤子,我爹當場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

“跪在地上吃光了!”

我怕被打得更厲害,於是跪在地上,舔著豆腐和著泥土吃光了。

再後來,我一打破裝菜的碟子,不用我爹開口,我就自動反應過來,跪在地上吃掉。

有一次,我娘見到我趴在地上吃東西,她都驚呆了,趕緊把我拉起來。

我爹卻習以為常地嘲諷我。

“不用管他,他就是賤骨頭,故意打爛東西,好自己吃獨食!”

如今家裏又丟了東西,大家都認為當然是我幹的。

我娘歎了口氣,她也不再管我了,自個回去睡覺。

我著急地跟在她的背後大喊。

“娘,我沒有偷吃,一直都不是我。”

“娘,你看看我,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呢......”

我委屈地無法發泄,靈魂飄在空中上竄下跳,我恨不得發出點聲音,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第二天,全家都忙著外公的喪事,家裏來了很多人。

“怎麼沒看到林軒呢?他可是長外孫啊。”

我爹嫌惡地瞥了親戚一眼。

“又不是內孫,他在不在都無所謂!”

“倒是你提醒我了,這麼一堆碗筷,就指望他來洗呢,這狗東西,浪到現在了還不回家!”

我爹四處尋我,人群中沒有我的影子。

“林軒,你立刻給我死出來!”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書本給燒了!”

我爹知道怎麼威脅我最有用。

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學校的時光。我最充實的時候,就是我看書的時候。而我最在乎的,就是我的書本。

其餘時間,我都要背著弟弟去田埂裏割草喂牛,不然就照顧生病的外公和幹其她的家務活。

但是就算這樣,我爹還是覺得我在浪費時間。

“讀書有什麼用,發財才是最重要的。”

“你趕緊休學了,跟著黑子出門打工去!你看他出去走私兩年,回來就蓋了兩層新房。”

但是我覺得讀書很好,因為讀書能明事理、辨是非。

我爹喊了三遍,我都沒有出現,他真是氣炸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違抗他的命令。

“你再不出來,我就去學校讓你退學,再把你給賣了你信不信!”

恰好有同學來我家喊我,我爹一把抓住了她。

“是不是你唆使林軒離家出走的?”

同學被我爹凶狠的模樣給嚇壞了,她害怕地舉著手中的獎狀。

“我是路過,幫忙拿他的三好學生獎狀,他這兩天都沒上學。”

我爹一把將獎狀奪了過來。

“什麼三好學生獎狀,當柴燒都配不上!”

他直接把獎項給撕個粉碎。

“你別裝了,去告訴林軒,叫他立刻回家,不然就永遠都不用回來了!”

“你要是敢包庇他,我跑你家找你爹娘去,聽到了沒?”

同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嚇得快哭了,隨便應了一聲就趕緊跑回家。

我蹲在地上,瞧著獎狀上的名字。

我想伸手摸一摸,但是卻穿透了紙張,夠也夠不起來。

要說這日子過得還有點意思,就是學習的樂趣和榮譽在支撐著我。如今卻什麼都沒有了。

但凡我看中的,喜歡的,在我爹眼中,都是廢物。

包括我這個人。

3.

我娘深皺著眉頭,將我爹拉到了一旁。

“軒子兩天都沒去上學了,這很不對勁啊。他從來不會逃課的。”

我爹白了她一眼。

“你懂什麼,這狗東西春心起了,估計跟著同學野去了。”

我娘皺著眉頭不悅。

“他才12歲,你別這麼說他。”

“我是擔心,他是不是出意外了?”

“算了,我去學校問問情況。”

我爹一把拉住了她。

“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家裏正在搞喪事呢,你還能走得開?”

“等晚上我們蹲一蹲,說不定他又回來偷吃的。”

我娘見狀,隻好點了點頭。

喪事儀式進行得差不多了,宗親們都走了。

我娘和我爹蹲在廚房後窗,果然,一個人影進了廚房,接著傳來搬動椅子的聲音。

我娘和我爹立刻衝了進去,油燈一挑,卻瞧見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俊俊,你幹什麼呢?”

我弟正抓著蝦米幹,一下子就被逮個正著。

他慌亂地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後勺腦磕在地上,哇一聲就哭了。

我爹立刻抱起了他,揉了揉他的腦袋。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餓了,餓了......”

我弟哇哇大哭,好像很是委屈。

我爹從鍋裏拿出剩下的饅頭塞給了他。

“俊俊不哭啊,餓了就跟爹說。”

“爹,你不打我麼?”

“我怎麼會打俊俊呢,肯定是你哥平時搶了你的吃食,才害得你沒吃飽的,你是不是平時看到你哥偷東西,才想到學他的?”

果然,我爹又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林軒這個狗東西,還不趕緊回來,害得俊俊都摔了,等他回來,我非要打死他不可。”

我爹盯著前方的空氣,仿佛能看到我似的,眼裏滿滿都是怨恨。

我真是不知道,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他了。

我娘皺著眉頭,她急促地踱來踱去,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

偷吃東西的是俊俊,那軒子去哪裏了呢?

她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麵,便想出去找,但是被我爹一把拉住了。

“你今晚要守夜,可不能亂走......”

我娘緊了緊手心,看了一眼院子裏的棺木,她隻好回屋了。

第三天,外公就要入土安葬了,棺木被抬到了後山。

“這棺材怎麼這麼重呢,至少重了五六十斤!”

“你們該不會還放了什麼下葬品進去吧?”

麵對幾個抬棺的宗親,我娘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等一下,先別蓋土!”

我娘跳進了坑裏,她仔細看了一下釘子。

“開棺,開棺!”

我娘猛烈地拍著棺木,呼出的白氣被寒風一吹就起了霧。

“何淑芬,你發什麼瘋啊!二伯都死了三天了,你現在要開什麼棺,多晦氣啊!”

“是啊,開棺是要倒大黴的,你就是放了陪葬品,也不能再拿出來了!”

我娘急得一把拿過榔頭,馬上就要起釘子。

我爹一掌按住了我娘的肩膀。

“淑芬,你是不是中邪了,搞什麼呢?”

“大冬天的快點搞完下葬,大家都累了,你別礙事行不行?”

我娘神色恐慌,她憋得眼眶猩紅,緊張地抓著我爹的手。

“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放軒子出來?”

我爹還想左右其他,但是他的手被我娘死死握緊。

“回答我!!!”

麵對我娘的灼灼目光,我爹咬著牙吐出一口白霧。

“我就隻釘了兩個釘子,應該很容易就被頂開的呀。”

我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指著棺木。

“你懷疑,軒子還在裏麵?”

“怎麼可能!他才沒那麼傻,早就跑了!”

我娘氣得臉麵扭曲,雙眼都變成了血紅色,她盯著我爹一字一字說道。

“你沒放他出來,我也沒有,你憑什麼就說他自己能出來!”

“開棺!”

我娘一把推開了我爹,她一人用力撬開了棺蓋!

棺蓋被推到一旁,背麵露出了條條被指甲撓開的痕跡,眾人一瞧,皆嚇得目瞪口呆。

4.

我睡在外公的上方,手指上都是幹枯的淤血,臉上有著發紺的紫紅色。

我娘嚇得跌坐在地上,半天反應不過來。

幸好是冬天,我的屍體還沒有那麼臭。

“我說你幾天了都不回家,原來是躲在這裏!”

“大家都在幹活,你卻躲在裏麵睡覺!你不嫌晦氣,我還嫌你克家呢!”

我爹一把掌扇在我的臉上,但是我卻一動也不動。

“快點起來,別弄臟了你外公的壽衣!”

見我依然不起身,我爹心裏更氣了,他瞧著插在墓碑前的蠟燭,一把拿了過來。

“軒子,你再不起來,我就要滴蠟了哦!”

“你最怕被火燒,你應該知道這有多疼。”

我飄在空中無淚地哭泣,為什麼事到如今,他連我的屍體都不肯放過。總是拿我最害怕的事情來威脅我。

頓了一頓,我依然沒有動靜。

我爹急了,他直接把蠟燭戳到我的手上。

一下,兩下。

燭火燒著我的皮膚,微微透著黑灰。

一旁的宗親們看著都著急了。

“林楓,軒子是不是死了啊?你別再糟蹋他的身體了。”

我娘終於清醒了過來,她一把奪走了我爹手裏的蠟燭,扔到了地上。

“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娘捂著胸口,疼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我爹氣呼呼地推開了我娘,將我娘手裏的榔頭搶了過來。

“他就是裝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狗東西什麼下賤的本事沒有,現在還裝上死了,我非要拆穿他的真麵目!”

他發瘋似的將榔頭狠狠錘在我的手臂、大腿、肚子上,見我依然沒有動靜,他大喊一聲,榔頭狠狠落在了我的臉上,直接將我的眼珠子敲凸了出來。

旁人嚇得大驚失色。

“沒有出血!他,他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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