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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梟主寒門梟主
八月末時

第2章

時至今日,那麵色蒼白的柳兒,其實已經失去了活著的勇氣。

活在這麼一個爛泥潭裏,還真不如一了百了!

昨天晚上的記憶,還在令她瑟瑟發抖!

她了解那畜生,她打了那畜生一鐵鉗,那畜生肯定不會饒過她的,她已經無法想象,這畜生將會對她進行怎樣慘無人道的毆打。

可是現在,柳兒卻楞在了原地。

她愣愣的看著一反常態走出去的林岩,看著林岩那直至消失在風雪之中也不曾回身作勢打她的背影,以及屋裏破桌子上的那半碗粥,她有些不解又有些茫然。

寒風凜冽,天地皆白。

一陣鞋與雪擠壓摩擦的“吱吱”聲響過,厚厚的雪地上,徒留了一串孤單的腳印。

“勾欄聽曲,流水曲殤,妻妾成群,悠然南山......這些,果然和這個身體,都沒有什麼關係啊?”

林岩一陣無奈的自嘲,想著自己自穿越而來看到的這一派荒誕之相,饒是上一世的自己,定然是不會做出這種惡行的。

他無聲的譴責著原主的卑劣,並暗暗思忖著,一定要做出改變。

林岩頂著寒風,深一腳淺一腳的,終於走到了自家的庫房跟前。

“原主這身體是真差啊,天天酗酒成性,都快把身體底子掏空了。”林岩喘 息著,嫌棄的錘了錘有點酸軟的雙腿。

想當初,上一世的他可是一直都有堅持健身,現在迫不得已使用這具身體,他想著得趕緊把這具身體搞的硬朗點。

林岩抬頭看向眼前的庫房,不大,略顯潦草,其實,說是庫房,倒不如說是一間草房子準確。

就這一間草房子,也還是這具身體的爹,那個憨實善良的老鐵匠,在生前建造的,一草一木、一胚一土,皆是出自老鐵匠之手。

林岩記憶裏老鐵匠的身影浮現,老鐵匠一生兢兢業業,一雙寬大的手掌,撐起了這個四口之家,使得他們安穩度過了前半生的悠悠數載。林岩感慨,這個原主的爹雖不是什麼聲名顯赫之人,但他一生所為,也著實令人敬佩。

林岩收回了飄散的思緒:“總不能餓死在這裏吧,這是一個沒有高科技的時代,是一個一切以人為本的冷兵器時代,想我上一世身為一個高級工程師,來到這裏應該是一個碾壓式的存在,我得做點什麼,改變現在的困境,先穩住生活。”

林岩在門前跺了跺腳,震掉了鞋上沾染的積雪,又裹了裹身上並不厚實的衣服,寒風卷著雪粒子灌進衣領,林岩縮著脖子推開庫房木門。

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林岩揮手在鼻尖處快速扇動了兩下,想要驅散這腐朽的味道,抬眼就看到角落裏堆著幾塊鏽跡斑斑的生鐵錠,空蕩蕩的淬火池結著厚厚的冰,生了鏽的鐵砧上歪著把豁口的柴刀。

林岩指尖撫過淬火池邊緣的冰棱,前世在鞍鋼參與高爐改造的記憶突然翻湧。當工程師時最不屑的土法煉鐵,此刻在這個時代竟成了可以救命的稻草。

“三十斤鐵料......”林岩大手摩挲著生鐵錠,用力的抄起掂了掂分量。

生鐵錠堅硬而冰冷,握著鐵定一用力,手上密密麻麻皸裂的傷口就被撐 開來,甚至虎口處凍裂的傷口都被掙開滲出血珠。

“有了這些,應該可以打造出一些器具”林岩略感高興,放下生鐵定,開始查看庫房。

林岩環視四周,看到東邊靠牆安置著一排簡易的木架,木架上堆堆疊疊的放置著許多雜物,一眼掃去,並沒有發現什麼於他有用的東西。

林岩正要轉頭,突然餘光裏瞥見了一抹不一樣的東西。

他帶著好奇大步走到了木架旁,掀開上麵堆砌的各種雜物,在角落裏翻出來了一個沾染著灰塵和汙漬的油布包,心中頓時一喜:“這是......”

林岩欣喜的打開油布包,裏麵一塊東西用油紙層層疊疊的包裹了好幾層,沉甸甸的,一層層的解開,入目竟然烏黑一片,這油布包裏竟是半匣子烏黑發亮的隕鐵。

這應該是老鐵匠留下的隕鐵,原主是個不識貨的,亦或者是原主學藝不精,自從老鐵匠去世後,也不在意老鐵匠留下的這些東西,竟任由這隕鐵遺落在這荒廢的庫房一角蒙塵。

林岩的呼吸在寒風中凝成白霧,指尖觸到隕鐵的刹那,前世的記憶快速在腦海裏閃過。

這種致密紋路、這種沉墜手感——鎳鐵隕石!含鐵量超過九成,天然形成的維斯台登紋正是千錘百煉的證明。

“這傻子...”林岩摩挲著隕鐵表麵的熔殼,有些微愣。原主但凡多讀半本《考工記》,就該知道這等天外玄鐵的價值。

隻不過,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考工記》《天工開物》這些書籍。

這種高純度的複合材質,這個世界的人,大概也沒有人認識。

正在林岩腦海裏,浮現各種念頭之時,門外傳來了一道積雪踩踏的輕微的腳步聲。

林岩抬頭,看到木門外白茫茫一片雪色裏,有一個瘦小單薄的人影浮現,那人神色複雜正在門口怯懦的踱著步。

是柳兒,她竟然也跟了過來。

她,仍舊處在恐懼之中,瑟縮著不敢靠近,但似乎又放心不下,怕那畜生把這庫房中僅剩的一些東西都搜刮了去。

但剛剛林岩那不似往日的神情和那留下的半碗羹粥,讓她在絕望之中,似乎還殘存著一絲希望。

複雜的情緒左右撕扯著她的神經,令她搖擺不定,她緊繃著最後一絲理智,鼓起小小的勇氣,向著庫房門靠近。

她裹著不太合身的破襖縮在門邊,謹慎的探頭向著庫房內張望,腳離門外老遠,似是要隨時逃離,右手仍死死攥著袖中的油紙包。

她看著林岩對著一塊黑疙瘩發愣,她雖不懂這黑疙瘩是什麼,但她認得林岩腳下的油布包,是那個憨厚老人的遺物。

這敗家子莫不是又要變賣家當?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她怎麼會相信這個畜生會做出改變。

柳兒的心沉到了穀底,眼神裏盡是憤怒和絕望,小小的右手攥成了拳,在不住的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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