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杭城，江南會所。

有些微醺的沈敘白，舉起了香檳，“老周，公司今天終於上市了，老子高興！你陪我多喝點。”

“待會，哥給你叫兩個，不，三個妞！保證讓你開心。”

周臨風尷尬的咳嗽兩聲。

“咳咳，老沈同.誌，瞎說什麼呢，哥是那樣的人嗎？”

這兩人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是死黨。

他趕緊抽了口煙，轉移了話題：“老沈，你能走到今天確實不容易，倪柔雅那麼坑你，你都挺了過來。”

沈敘白苦笑了一聲，“她可能有苦衷吧。”

一年前，他曾經的白月光，也就是倪柔雅，帶著公司最核心的數據投入競爭對手懷抱，搞得他差點賠的傾家蕩產。

好在沈敘白還留了一手，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拯救了公司。

說到這，周臨風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老沈，我是發現了，就算她傷你再狠，你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沈敘白沒有回話，笑的很無奈。

的確，這已經不是倪柔雅第一次背刺自己了。

五年前，倪柔雅被公司裁員後找到沈敘白，想去他公司上班，還要求當公司副總。雖然她能力遠遠不能勝任副總，沈敘白還是答應了。

三年前，倪柔雅因為收受供應商賄賂導致產品質量出現嚴重問題被媒體曝光，公司一夜之間損失了幾千萬。但沈敘白沒有追究她的法律責任，隻是將她降為部門經理，草草處理。

一年前，倪柔雅禁不住誘惑，帶著公司的核心數據資料，投奔競爭對手，還向稅務、工商等部門舉報沈敘白公司存在重大違法行為……

但即便倪柔雅兩次三番的背刺自己，沈敘白還是忍了下來。

他是有些恨倪柔雅，可誰讓自己欠著她一條命呢?

所以，這些年，即便倪柔雅幾次把事情做的都很過分，他也都沒追究什麼。

“罷了，我和她之間已經翻篇了。”沈敘白抿了口酒，故作深沉的壞笑一聲:“不過沒事，你知道的，哥不缺美女仰慕。”

周臨風咂摸著嘴，幽幽道：“老沈，上學那會兒，我還真是挺嫉妒你的。”

“當年連林校花，都偷偷喜歡你。”

沈敘白一愣。

……林聽晚？

那位曾經讓高中和大學的雄性牲口們都為之傾心的校花？

“老周，你沒搞錯吧？我承認我很優秀，可林聽晚啥時候喜歡過我啊？”

雖然林聽晚和自己在高中和大學都在一個學校，但其實是沒有太多交集的，頂多算彼此認識。

周臨風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高二你生日那天晚上，她冒著大暴雨整整跑了三條街，才買到滿意的蛋糕，悄悄放在了你的桌子上。而那個蛋糕，是她攢了兩個月的零花錢買的。”

“高三畢業前，你肺炎住院一個月。是她每天提前下課，把老師講的模擬試卷偷偷塞進你的病房，還在試卷上詳細標記了重點。”

沈敘白瞪大了眼睛，徹底震驚了。

這兩件事的確有過，而且對那時的自己影響非常很大。

可以說，甚至改變了他的未來。

高中時，沈敘白的父母一直忙於各自的事業，根本沒太多時間管他。沈敘白覺得自己被父母放棄了，開始自暴自棄，成天打架惹事，成了學校裏出了名的壞學生。

那個蛋糕和夾帶的鼓勵信，尤其是信中的那些溫暖的鼓勵話語，讓他意識到，原來還是有人在乎自己，原來在別人眼中，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廢物。

他像是醍醐灌頂了一般，一掃頹廢，開始努力念書，最終逆襲。

還有高三那次住院，正是因為有了每天及時收到的模擬試卷，才讓他功課沒有落下。

可這些事，不都是倪柔雅做的嗎？他問過倪柔雅，倪柔雅也沒否認啊。

沉默了片刻，周臨風望著沈敘白的眼神，忽然嚴肅了幾分：“而且，林聽晚在大學裏，還救過你一命。”

“……她救過我？”沈敘白再度震驚加懵逼。

周臨風道:“還記得當年你在KTV跟兩個逃犯發生衝突的事兒吧？”

“當然記得……”沈敘白道。

那次，他差點沒了命，怎麼可能忘記。

“當時是林聽晚，不顧危險的及時叫了救兵過來，那兩名通緝犯才不得不放開你逃走了。”

“至於那個倪柔雅，在那兩個通緝犯闖進包間後，第一時間就拋下你和她的兩個女同學跑了！”

“說來，也是林聽晚命中有此一劫，當天她回學校的路上又碰到了那兩個通緝犯，這才出了事。”

“林聽晚死時的樣子，真的……太慘了。”

說到這，周臨風不自覺地紅了眼。

周臨風的話，瞬間讓沈敘白內心像是燒開了一樣翻滾。

KTV那次，也是林聽晚救的自己？

他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道：“老周，真的假的？你他媽可別騙我！這些事，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周臨風長歎一聲，目光黯淡：“你知道的，我從高中就喜歡林聽晚，一直到大學她出事之前……”

“我跟她表白過不止一次，可她隻把我當成好朋友。”

“高中那些事，是我一次意外從她日記裏看到的。”

“至於KTV發生的事，是我後來托關係找了辦案的警察打聽到的，絕不可能有錯。”

“老沈，林校花對你真的沒話說。可你倒好，把那個倪柔雅當恩人供了這麼多年。嗬嗬！”

沈敘白坐在那，像是泥塑一般，心底的震驚，早已將他吞沒。

其實，那晚在KTV，他確實是看到了林聽晚。

但當時林聽晚並不是客人，而是，陪客人喝酒唱歌的“公主”。不過當時，林聽晚看到自己後，立刻轉身就“跑”了……

而現在，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當時林聽晚並不是“跑”了，而是去叫人救自己了！

在這一刻，沈敘白似乎突然看清了記憶裏那個模糊身影——林聽晚轉身時飛揚的裙角根本不是逃離，而是奔走求助的決絕……

沈敘白的心底，被憤怒和懊悔，徹底充斥。

原來這些年對倪柔雅的容忍，不過是被她精心設計的道德綁架。

而對於林聽晚，沈敘白的心裏，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悔恨和懊惱。

如果當時，自己可以陪她一起回學校，她也不會遇害……

沈敘白在狂灌了自己幾杯後，離開了會所。

真相的後勁很大，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沈敘白沿著江邊，靜靜地走著。

腦海裏不斷閃過出來林聽晚的身影。

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卻因為救自己，被歹徒殘忍的殺害了……

嘟嘟嘟。

微信忽然收到了消失許久的倪柔雅發來的語音信息。

“後天我要結婚了，記得來參加婚禮，包個雙倍的大紅包哦，越大越好，我不會拒絕的。哈哈。”

“沈敘白，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還在生我的氣。但請你記住，你始終是欠我的。畢竟當年在皇冠KTV，如果不是我及時叫來人救你，你早沒命了……”

“去你媽的！”

沈敘白冷著臉，猛地將手機砸向江麵。

驚飛的水鳥掠過霓虹燈牌，恍如十八歲那年飛過教室窗欞的白鴿。

十八歲暴雨夜收到的那個匿名蛋糕，KTV包間裏被解救時掠過的那道倩影，在這一刹那，忽然全都化成了林聽晚那張蒼白的遺照。

這股愧疚感，比他一年前瀕臨破產時更讓他窒息。

而就在沈敘白渾渾噩噩的穿越馬路時，一輛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火紅色法拉利，猶如黑夜裏的死神，衝向了他。

沈敘白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起來。

半空中，他似乎看見了穿著校服的林聽晚捧著蛋糕，微笑著向他走來……

“撞死人了……”

路人大喊著報警，肇事司機停都沒停，飛快離去……

一陣耀眼的白光過後，沈敘白隻覺得腦袋有些昏沉，耳邊傳來嘈雜的音樂聲。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