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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沈若蓮的話讓空氣頓時安靜了幾秒,仿佛尚書府門口石獅子的臉上都掛著一抹明顯的尷尬。

沈堂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言行有失。

雖然對於謝家二房那個紈絝,他並不待見,甚至根本不想見到他,但沈雲舒畢竟是她的嫡長女,還是一個聰慧能幹,名動京城的嫡長女,曾經他也對她抱了不小的期許,隻可惜......造化弄人。

如今所有一切皆成定局,再無轉圜的餘地,他終是虧欠了她的。

“還勞煩賢婿在這裏陪我等一下雲舒他們。”

謝玉安笑的溫和有禮:“好。”

就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中,一輛十分紮眼的馬車正緩慢的從遠處行駛而來。

馬車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隨著馬車的晃動,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就是想要讓人忽略,都不行。

馮蕊目瞪口呆,遲疑的看向謝玉安:“這......是安寧侯府的馬車嗎?”

謝玉安皺眉:“不是,是......我二弟自己打造的,平素不放在侯府內。”

馮蕊訕笑道:“謝二公子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謝玉安冷哼一聲:“金玉其外。”

剩下半句,不言而喻。

沈若蓮看著眼前的馬車,神色有些複雜。

因為她活了兩世,卻從未見過這輛馬車。

她方才故意出言讓沈堂在門口等著,當然不是出於對沈雲舒這位長姐的尊敬,而是......故意的。

故意讓沈家人看到她這位從前高高在上的嫡長姐,如今過的有多淒涼。

隻是,這馬車與她想的不太一樣,不過......想來也不過是這馬車不一樣罷了。

馬車停穩,馬夫迅速搬來腳蹬,那腳蹬子竟然是嵌玉的,鏤空的部分雕刻出蘭花的圖案,奢侈中帶著一絲雅致。

沈雲舒從馬車中探出頭來,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長裙,妝容精致淡雅,看得出......氣色極好。

林婉清看見沈雲舒的模樣,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點點。

起碼女兒看上去過的......還行。

彩蓮連忙上前,主動伸出手去攙扶。

沈雲舒扶著彩蓮的手,慢慢下了馬車,蓮步輕移,走到了沈堂和林婉清的麵前,儀態大方:“雲舒見過父親,母親。”

沈堂麵帶笑意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林婉清伸手抓住了自己女兒的手,一雙眼窩輕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睜大,似乎是想要將沈雲舒看的清楚一些,仔細一下,看清她到底是不強壯歡笑,看清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沈雲舒其實一直很淡定。

從察覺到自己重生,到發現新郎換了人,她都很平靜。

可如今看著形容憔悴卻深深記掛她,心疼她的母親,心裏一直拉緊的弦終於崩了,眼睛不由得開始發熱,泛紅,想要掉眼淚。

林婉清見狀,頓時臉色更白了:“雲舒,你怎麼了?可是受了委屈?若是真的受了委屈,定要與母親直言,母親無法幫你,你可以入宮去見你姨母。”

沈雲舒連忙將眼眶的紅意生生逼了下去,笑道:“母親說什麼呢,女兒很好,不曾受委屈。”

林婉清依舊不放心,認真道:“真的嗎?”

沈雲舒點了點頭:“真的,公爹婆母待我很好,昨日敬茶之時便將二房府庫的玉牌給了我,足見對我信任。夫君也待我很好,他雖然不好文墨,卻誠實守信,重情重義,體貼溫柔。”

林婉清聽見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其實從未想過讓自家的女兒攀高門,想的隻是自家女兒能夠嫁一良人。謝玉安在京城名譽極好,說其孝順父母,品性溫良,才華橫溢,她才選了這個女婿。

可今日再見,卻隻覺得是當初自己看走了眼。

“你過的好便好。”

沈若蓮聽見沈雲舒的話,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炸了。

二房昨日便將府庫的玉牌給了沈雲舒?

要知道,上一世,她從未拿到過二房府庫的玉牌。

雖然上一世顧春芳待她也還算不錯,可卻防她如同防賊一般,她想要入府庫那些東西應酬,顧春芳就變著花樣的讓她身邊的貼身婆子盯著她,生怕她拿多似的。

可她昨日便將玉牌給了沈雲舒?

憑什麼?

難道就憑沈雲舒是尚書府的嫡女,所以這兩個老東西就對她更好?

“長姐,怎麼不見北洺?”

她就是要戳破沈雲舒的謊言。

謝南嶽和顧春芳就罷了,他們本就是覺得自家兒子沒出息,因為愧疚才對沈雲舒好一些的,這也沒什麼。可沈雲舒竟然說謝北洺待她極好,騙鬼呢!

上一世,任憑她如何哭鬧,謝北洺都不願意陪她來歸寧。顧春芳和謝南嶽將人都壓上了馬車,她隻是覺得再怎麼樣也不能捆著她回娘家,便解開了繩子。

接過他直接從車窗翻身而出,比泥鰍溜的還快。

所以,他自然也不會陪著沈雲舒歸寧。

按照他那般紈絝的生活作風,現在定然是在那勾欄瓦舍中摟著姑娘,聽著小曲,喝著小酒,快活不知時日。

沈雲舒看向遠處,神色淡然。

沒錯,今日一早,謝北洺又不見了。

去了哪裏,她並不知曉。

雖然她昨日故意讓他親口承諾陪她來歸寧,可她也知道,那隻是說說罷了。畢竟上一世謝玉安還曾說過,她是他的妻,即便他們之間沒有孩子,他也會護她一生一世。

可結果又如何?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早就看清楚了。

所以對於謝北洺出爾反爾,她並不在意,有他錦上添花,無他她也能應對自如。更何況今日歸寧的重頭戲,還未開演呢。

林婉清聽沈若蓮這般說,握著沈雲舒的手更緊了些:“雲舒,女婿......謝家二公子人呢?”

歸寧之時留雲舒一人,不配被她稱為女婿。

沈雲舒還沒開口,沈若蓮就開口了:“長姐,我聽說昨日敬茶北洺也不曾前去,你莫要替他遮掩,獨自承受委屈。今日父親母親都在,你不妨說出來,父親母親定然會替你做主的!”

沈雲舒深深看了沈若蓮一眼,唇角微勾,眸色波瀾不驚。

沈若蓮的話看似想要讓長輩為她做主,其實不過是故意揭穿她方才用來寬慰母親的話,試圖給她難堪。按照她對她兩世的了解,沈若蓮大抵是因為昨日在張芷蘭手裏被磋磨的不輕,這才憋了一肚子怨氣,試圖在她身上找點存在感。

沈雲舒嘴唇微張,正要開口回懟,可話都還未出口,就聽見一個輕快明朗的男聲:“誰在喚我名諱?可是娘子惦念我了?”

不遠處,謝北洺正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來,如玉的額頭上隱隱有汗沁出,手中卻提著一個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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