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月坐在卡其色布藝沙發中間,單手撐著下巴,靜靜等著宋硯接下來的話。
還沒等宋硯的話說出口,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是,林子騏。
看到這個名字,宋硯的瞳孔驟縮,五指緩緩攥在一起,下意識往江聽月看去,抿著薄唇等待她的反應。
猶豫兩秒後,江聽月接起電話朝陽台走去。
陽台上的風很大,女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聲音裏聽起來,這段談話是愉快的。
三分鐘後,通話結束。
江聽月坐回沙發上,忽的響起剛剛宋硯的話還沒說完。
“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
宋硯低垂眉眼,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遮掩住他的情緒。
“我養了隻貓,明天可以把它帶來嗎?”
“可以。”
江聽月一口答應,她剛去國外的時候,因為孤獨,也養了一隻貓,還是一隻橘貓。
小貓陪了她兩年,染上貓傳腹救不回來,她還為這件事難過了很久,從此之後,再孤獨她也沒動過養貓的念頭了。
她害怕生死之間分離,哪怕經過那麼多次,還是不能釋懷。
江聽月把衣櫃騰出一小塊地方,給宋硯放衣服。
她洗完澡出來後,看見宋硯站在衣櫃前收拾,衣櫃裏隻掛了兩套西裝,衣櫃裏還剩餘好些位置,他的行李箱卻已經空了。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看來是要給他添置點東西了,萬一降溫,他連件保暖的大衣都沒有。
當初回國突然,並沒有買到合適的房子,她又不喜歡長時間住酒店,隻能讓助理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舊小區的房子有些年頭,布局緊促,而且隻有一個臥室。
“宋硯,明天我們去買房子吧,然後在買幾身衣服。”
宋硯將行李箱放置角落,應了聲好。
他拿上睡衣走進浴室,隨後傳出水聲。
江聽月躺在床的一側,眼睛盯著浴室門的位置,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她卻感覺心跳在加快,浴室裏的水好像落在她的耳邊一樣清晰。
十分鐘後,水聲停止,緊接是開門聲。
江聽月迅速躺下,背對著門的方向,閉著眼開始裝睡。
人失去視覺的時候,聽力被無限放大,在熟悉的環境裏,宋硯在做什麼,她幾乎都能從聽覺上感知。
感受到床的另一邊下陷,她抓著被角的力道慢慢加重。
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久到她感覺身子都僵了,宋硯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江聽月緩緩轉身,黑暗中她看見的是宋硯的側臉如剪影般淩厲,眼眶深邃,高 挺的鼻梁中間有一小塊凸 起的山丘,嘴唇很薄,唇峰微微翹起小弧度,下巴線條清晰,胸口隨著呼吸均勻上下起伏度。
睡著時候的宋硯,更像她記憶裏認識的宋硯。
那個身上帶著清冷,謫仙般的少年。
**
彙東樓盤。
江聽月在沙盤區域挑選,時不時會問身後宋硯的意見。
“堂姐?還真的是你啊。”
江瑩穎一身新款古馳套裝,齊肩發平劉海,眼睛笑的彎彎,熟絡的跟江聽月打招呼。
“聽我媽說才知道你回國了,這位是......?”
江聽月對這個堂妹的印象還算好,但知道叔叔嬸嬸一家盤算事,她實在沒辦法 像從前一樣麵對這家人。
“嗯,剛回不久。”
對於宋硯,她並沒回答江瑩穎的問題。
江瑩穎多看了眼她身邊長相帥氣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卻又記不起來。
“堂姐,你是不是換號碼了,我想找你逛街都聯係不上你,要不是今天陪朋友來看房子遇見你,都不知道怎麼找你呢。”
江聽月本不想給的,可耐不住她死纏,心軟還是給了。
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堂妹一直都喜歡跟在她身後,在她剛來到叔叔嬸嬸家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堂妹在家裏不受重視,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堂弟江澤遠身上。
叔叔嬸嬸對她挺好,也隻在於表麵,滿足她物質上的需求,她和江瑩穎兩個算是抱團取暖。
“那就這麼說好了,你有時間一定要和我逛街。”
江瑩穎還想著一塊約著吃飯,江聽月拒絕了。
等會她還要帶著宋硯去商場置辦幾身衣服,也不想堂妹再繼續問問題。
看著一圈下來,新開發的樓盤都沒有現房。
她公司的位置周圍全是舊城區,買的房子距離遠的話,上班會耗費大量時間,並且還會堵車。
宋硯似乎看穿她的糾結,提議道。
“二手房怎麼樣?”
二手房她是能接受的,國外的房子全都是二手房,有些更是百年老房子。
隻要稍作裝修,便能很快入住,這比買新房還方便。
最主要的是,她不用經曆早上起床時候尷尬的場景。
“二手房不錯,那我們先去商場,然後再聯係中介找一套合適的房子。”
宋硯:“我來聯係中介吧,你把要求告訴我。”
江聽月點點頭,“最少要三個臥室的,四個的最好,有一間給你做書房,位置距離市中心不要太遠,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宋硯聽得認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記錄。
微微低下的頭,高 挺的鼻梁投下一小塊陰影,緊繃的下顎線線條鋒利,很有辨識度的一張臉,輕易就能吸引目光。
江聽月忽然想起今早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的扒在宋硯身上,一隻手還膽大妄為的穿過睡衣摸在他的腹肌上。
真的是......
手感太好了,現在她還能記得。
宋硯確認了一遍手機輸入的內容,沒有漏掉後,發送出去給備注為薑助的人。
“好,我都記住了。”
江聽月帶著宋硯去商場買完衣服後,獨自去了父母的墓地。
公墓常年有人打理,旁邊的鬆樹修理整齊,墓碑上隻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江聽月擦掉上麵的灰,將鮮花插 入瓶子中,然後坐在墓碑旁,手指慢慢劃過上麵的名字。
碑上,沒有照片,底下也沒有骨灰。
當年一場大火,除了父母創立的公司,什麼都不剩。
“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我結婚了,他叫宋硯......”
江聽月一坐就是整整一下午,直到橙色的晚霞映紅天際才起身離開。
她走後,一個身影出現在剛才的墓碑前,放下一束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