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蘇柔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在醫院碰上顧淮和女兒。

此前，她就隱隱懷疑顧淮借口去公司另有隱情，可怎麼也沒料到，老公和孩子竟陪著沈卿婉來看病。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號碼紙，指尖泛白。顧悅玥向來貪玩，如今卻連遊樂場都不去，一心守著沈卿婉。

而顧淮所謂公司有事，不過是精心編造的謊言。林蘇柔心裏明白他們父女倆的意圖，可親眼目睹這一幕，心裏酸澀、刺痛翻湧不止。

“那個不是天峰集團的總裁顧淮嗎？”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顧淮的身份。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插隊啊！”先前抱怨的人，依舊滿臉憤懣。

“兄弟，這家醫院就是他家的，你說他該不該插隊？”

有人像看傻子似的瞥了眼抱怨者，人群瞬間議論紛紛，不少記者和網紅跟在顧淮一行人身後，舉著設備拍攝。

顧淮他們離開許久後，才輪到林蘇柔。她走進診室，沒過多久便出來了，專家讓她去做 B 超。

剛從專家診室出來，往 B 超室走時，小腹突然一陣劇痛，疼得她臉色煞白。這個毛病不發作時，她和正常人無異，可一旦發病，那種鑽心的疼痛，真能讓人產生想死的念頭。

結婚多年，林蘇柔連生病都不敢，哪怕是小感冒。孩子感冒發燒，她吃藥預防。

因為孩子生病，她能悉心照料；可自己生病，卻無人問津，就像此刻一樣。

她弓著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雙手死死扶住冰涼的牆壁，試圖尋找支撐，不然隨時都會狼狽地摔倒在地。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傳來。

“婉婉阿姨，要吃這麼多藥，多苦啊！還要紮那麼多針，疼不疼？”是女兒顧悅玥的聲音。

“所以這段時間，我們要好好陪著婉婉阿姨，有我們的鼓勵，她的病才能好得快。”顧淮的聲音溫柔得近乎陌生。

“我知道了，爸爸。就是有時媽媽不讓我去見婉婉阿姨，你可得幫我。”顧悅玥帶著祈求說著。

林蘇柔的手緊緊摳住牆壁，指甲幾乎要嵌入牆裏。此刻，她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心痛更甚，還是身體的疼痛更難熬。

顧淮和顧悅玥說著話，從她身旁走過，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這時，一位陌生的老婦人走了過來。

“姑娘，你怎麼了？”

“我......我的肚子好痛。”林蘇柔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可見疼得厲害。

“我扶你去那邊坐會兒。”老婦人把林蘇柔扶到了休息大廳的座位上坐下。

“你怎麼一個人過來看病，家人呢？”老婦人熱心地問道。

“家人？”林蘇柔喃喃自語。

剛才從身邊走過的那兩人，算家人嗎？可他們對自己的死活漠不關心，願意花大量時間陪伴別人，對自己卻吝嗇得很。

“你的丈夫？” 老婦人見她不說話，又追問了一句。

“我......我沒有丈夫。”

“啊？那父母，兄弟姐妹總該有吧。”林蘇柔攥緊雙手，抿了抿嘴，最終沉默不語。

她有兩個哥哥，父母都健在，可當初為了嫁給顧淮，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家。

那時，顧淮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可林蘇柔第一眼見到他，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哪怕與家人決裂，也要嫁給他。要是當初沒那麼糊塗，何至於落得今天這般下場。

做完 B 超，林蘇柔把片子交給醫生，診斷結果是十二指腸潰瘍，需要立刻手術。可在親屬簽字環節，她陷入了困境。

林蘇柔掏出手機，本想給顧淮打電話，他應該還在醫院。手指在顧淮的名字上懸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

她撥通了閨蜜徐佳怡的電話，十幾分鐘後，徐佳怡趕到醫院。看到病床上疼得打滾的林蘇柔，徐佳怡眼眶泛紅：

“柔柔，你再忍忍，我這就簽字。”

但醫院核實關係後，拒絕了徐佳怡簽字的請求，手術需直係親屬簽字。

徐佳怡心急如焚，搶過林蘇柔的手機，直接打給顧淮。

“喂，是顧淮嗎？”徐佳怡的聲音急促又憤怒，“你老婆病了要立刻手術，你知不知道？你在哪？趕緊過來簽字！”

“林蘇柔，她怎麼了？”顧淮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即便得知林蘇柔生病，也沒有絲毫慌亂。

“怎麼了？當然是生病了！要不是需要你簽字，才不會找你。”

“我......”顧淮剛要開口，電話那頭傳來沈卿婉嬌弱的聲音：

“阿淮，我好難受，好疼......你別走。”

“我不走，放心。”

緊接著，顧淮對徐佳怡說：“我這邊走不開，你把手機給醫生。” 徐佳怡照做。不知顧淮和醫生說了什麼，手術得以順利進行。

在林蘇柔被推進手術室時，她也沒有見到顧淮的身影，連她一直疼愛的女兒也沒來。

林蘇柔被推進手術室時，顧淮和顧悅玥都沒有出現。

想到他們此刻或許還陪在沈卿婉身邊，林蘇柔的心像被無數把刀狠狠割著。

這一刻，她隱忍多年的淚水，終於滑落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