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四十年,妻子在收到前男友死訊那天,選擇喝藥自殺了。
留下一封遺書,字字句句都在責怪我阻攔了她和愛人團圓。
兒子怪我逼死了他母親,大冬天把我趕出家門。
我被活活凍死在自家門口。
再睜眼,我回到妻子知道她前男友患上癌症那天。
這次,我趕在她說話前先一步開口。
“我們離婚吧。”
1
話一說出口,屋子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今天是妻子生日,她請了一群朋友來家裏慶祝,熱熱鬧鬧擺了三桌。
我從淩晨四點就起來,開始忙著買菜,備菜,妻子站在一旁動嘴皮子指點,兒子兒媳在客廳哄孩子,連廚房都不願意踏足。
自從我娶了周月嵐後,結婚這四十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
逢年過節,家裏請客,所有事都是我一個人在操持。
她連家裏的醬油瓶放在哪兒都不知道。
再苦再累,往年我都忍過來了。
今年為什麼突然就忍不了了呢?
因為剛才,一大桌人喝酒閑聊,不知道誰起頭說起年輕時候的趣事,談到朱自蕭。
有人唏噓:“你們還不知道吧?朱自蕭前幾天被查出癌症,聽說最多隻有半年可以活了。”
朱自蕭是周月嵐的前男友。
當初朱自蕭看不上周月嵐,跟著富二代去了國外,一去三十多年,前幾年才孤身一人回來。
突然聽聞心上人噩耗,周月嵐喝了點酒,情緒繃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
“當初要不是段明這個賤人,我也不會和自蕭錯過這麼多年,沒想到再見麵,她已經時日無多。”
“我愛了他這麼多年,要是他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周圍人或安慰或起哄。
隻有我,站在廚房門後聽得渾身發冷。
周月嵐既然心裏一直都有朱自蕭,那和我結婚這些年算什麼?
成婚多年,侍奉父母,操持家務,到頭來成了她嘴裏那個妨礙她和心愛之人團聚的賤人。
我吃了一輩子的夾生飯,周月嵐憑什麼這麼糟踐人!
上輩子也是這樣,周月嵐知道朱自蕭得癌後,毅然拋下家裏的一切,就要去醫院照顧他。
她自己常年酗酒,高血壓高血糖,身體一大堆毛病,我怕她出事兒,一心阻攔,結果成了她嘴裏的惡人。
朱自蕭死的那天,周月嵐心灰意冷,留下一封遺書後,也喝藥自殺了。
兒子怪我逼死了他母親,大冬天把我趕出家門,我被活活凍死在自家門口。
既然老天爺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決定尊重妻子的一切選擇。
2
我掏出戶口本和結婚證,當著家裏眾多客人的麵,向周月嵐提出離婚。
她還帶著醉意,眼神有些茫然。
兒子一把拽過我,低聲罵道:“爸,這麼多人看著呢,你胡鬧什麼?”
“這麼大年齡還鬧離婚,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再說,你都這樣了,離婚了誰還敢要你。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和我媽離婚,我就當沒你這個爸,你以後也別指望我給你養老。”
我抬眼,平靜地看著這個我養育大的兒子。
他眼裏對我滿是嫌棄,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
想起上輩子他毫不留情把我趕出家的畫麵,我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我沒胡鬧,我也不用你養老。”
他臉色徹底黑下去,惡狠狠一甩手。
“行,隨你的便!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等你老得走不動道那天,可別哭著來求我!”
這會兒周月嵐也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和兒子的反應不同,她踉蹌著朝我走來,眼睛裏帶著期盼,甚至有點興奮。
“段明,你......說真的?你真的願意和我離婚?”
我點點頭:“隻要你願意,咱們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登記。”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跑進臥室拿身份證,生怕我下一秒就反悔。
“好,好,”她拽著我的手把我往屋外帶:“咱們現在就去。”
這是有多迫不及待?一屋子人都看傻眼了。
有人想出聲阻攔:“月嵐你喝醉了,要不清醒之後再做決定?”
下一秒就被周月嵐笑嗬嗬堵回去。
“大家吃好喝好,就當自己家一樣,我去辦點私事兒。”
“段明願意和我離婚,這真是今年送我最棒的生日禮物了。”
這下,所有人都不再開口了。
民政局的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來辦理離婚,想勸兩句,也被周月嵐打斷。
“別說那些廢話,我們是自願離婚,趕緊給我們辦手續,今天離婚證能拿到手嗎?”
工作人員搖頭:“需要先做登記,有一個月離婚冷靜期,到約定時間再過來領證。”
周月嵐不耐煩“嘖”了一聲:“真麻煩。”
她扭頭看向我:“這一個月,你不會突然後悔了吧?”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你真是想太多了。”
3
周月嵐連一個月冷靜期都等不了,從民政局出來,打了車徑直往醫院跑。
我一個人慢悠悠往家走。
到家的時候,家裏客人都走得差不多,隻剩下滿客廳垃圾,桌上杯盤狼藉。
兒子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兒媳陪著六歲的孫子看動畫片,見我開門,閑閑瞥過來一眼。
這個家從來都是這樣,把我當保姆當傭人,當可以隨時無視的對象。
看著桌上沒收的碗筷,吃剩的殘羹冷炙,不知道哪個小孩把醬汁打翻在地上,被過往的人一踩,白瓷磚上都印著淩亂的腳印。
我猛然覺得好累。
這個家從來沒有任何一刻讓我覺得像現在這麼窒息。
我一秒也不想待,進臥室收拾了一點換洗衣服,轉身就往外走。
兒媳見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收拾爛攤子,有些急了,站起身問我:“爸,你要去哪兒?”
我悶頭往外走。
“出去待兩天。”
兒子聽到動靜睜眼,三兩步走到門邊拽住我手腕,眉頭緊皺,語氣裏都是不耐。
“爸,你又在鬧什麼?”
“今天已經讓咱家丟了這麼大的臉,你還不滿意,你還想做什麼?”
我努力壓住眼底的淚,茫然看他:“我不鬧什麼,冷靜期一過,我和你媽就能離婚了。”
她攔著門不讓我走。
“不行,你今天不能離開這個家。”
兒子抬手指著客廳的淩亂:“你走了,這些東西怎麼辦?誰來收拾?”
他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你不會今天鬧這麼一場,就是為了偷懶吧?”
我大腦嗡地一聲,憤怒瞬間席卷全身,抬手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
“這些東西是我一個人吃的嗎?”
“買菜做飯,招待客人全是我,你媽朋友送的那些煙酒茶,也都進了你和你媽的口袋,憑什麼現在這些爛攤子也該我來收拾?”
“什麼都要我做,你是巨嬰沒長手嗎?那我和你媽離婚了,你們豈不是要活在垃圾堆裏活活餓死!”
4
兒子被我一通打罵,臉色掛不住。
他把我往門外狠狠推一把:“我看你是真是越老越瘋!”
“隨便你,你要滾就滾,我管你去死。”
門砰地在我麵前被摔上,我沉默良久,提著包慢慢離開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
我回了鄉下老家。
我媽爸隻有我一個兒子,十多年前去世後,家裏的房子就空下來,隻有每年清明節我過來給他們掃墓,順便把老宅打掃一下。
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一股潮濕的黴意撲麵而來。
一直到踏進這裏,那股一直壓在心頭的窒息感,才微微散去。
因為我知道,這裏現在是屬於我一個人。
不是寄人籬下,不會有人早晨五點一遍又一遍把我叫醒,隻為了給孫子找襪子,更不會有人在我重感冒發著高燒的時候,帶朋友來家裏喝酒,讓我撐著給他們做下酒菜。
在這裏,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我是自由的。
一夜好眠,淩晨五點,剛睜眼,電話鈴聲就像
催命一般響起來。
是兒子打來的。
接起,那頭傳來他惱火的聲音:“爸,小宇尿床了,小孩兒衣服扔洗衣機該選哪個模式啊?”
孫子斷奶過後,兒媳嫌她晚上吵,就扔過來和我睡。
那邊問題一個接一個。
“該用洗衣液還是洗衣粉啊?衣服和襪子能混在一起洗嗎?孩子的換洗衣服在哪個櫃子啊......”
到最後抓狂大吼:“死老頭子你說話!”
我默默掛斷電話。
我才走一天,這就受不了了?
那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等著她呢。
又睡了個回籠覺,八點多起床,開門,就看見兒子臉色不虞出現在家門口。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見我不開口,他又軟了幾分語氣:“爸,我是來接你的,你別鬧了,和我回家吧。”
5
你看,哪怕我做到這種地步,他們還是以為我隻是在賭氣,在鬧。
他們篤定我不會狠下心脫離這個家。
兒子語氣像是對我施舍一般:“我媽老糊塗了,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但你不能真的不管家裏了啊,你舍得你孫子嗎?”
“昨晚你不在,小宇哭著鬧著要爺爺,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帶他,你突然走了,他會不習慣的。”
我也很想孫子,但我硬下心腸拒絕。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
“這些年伺候你們一大家子,我累了,我隻想我剩下的時間,能自由做自己。”
“不是誰的丈夫,也不是誰的父親,而是作為我自己活著。”
兒子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盯著我足足愣了半分鐘。
“行,死老頭子,你硬氣!”
“我看你能硬氣多久,希望你到時候別後悔又求著要回來。”
“我可告訴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現在給你機會你不把握,你一直這麼不識好歹,我就當沒你這個爸。”
他碰了一鼻子灰,又開車走了。
這回總算是消停了幾天。
我一個人的日子過得舒心自在,沒有沒完沒了的家務活,時間好像一下就慢下來。
可偏偏有不長眼的,要來打擾我的平靜生活。
周月嵐大半夜電話轟炸我。
“段明,我明天帶自蕭回來,你做點好吃的招待。”
“哦,對了,他現在生病,醫生說不能吃辛辣的,你菜做清淡些,再多買點海鮮,那個有營養......”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我覺得好笑,我伺候她不夠,現在還要我伺候她的心上人?
我是什麼冤大頭嗎?
“周月嵐,咱倆還沒離婚呢,你要做什麼?已經打算要帶著你的心上人進家門了嗎?”
那邊愣了幾秒。
“段明,你不會後悔了吧?”
“我告訴你,咱倆這婚必須得離,我都答應自蕭了,和你離了我就立馬和他結婚,以後我會以妻子的名義照顧他,就算百年之後,我也要和他躺在同一個棺材裏。”
“你現在就算想反悔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