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等你。
寥寥數字,讓陸沉心頭一顫。
他想起那年,花好月圓夜,陸黎月吵著鬧著要去看花燈。
結果走到半道,陸黎月突發重病,昏死過去。
陸沉慌了神,他背著陸黎月敲遍整座城的醫館,醫師紛紛束手無策。
突然天降仙人。
原來是青雲宗的仙人下山招新尋徒。
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頭來到他麵前,看了眼陸黎月,搖頭歎息。
“天生殘脈廢體,必死無疑。”
“求仙人救我妹妹。”
陸沉跪在地上,把頭磕得鮮血淋漓。
白胡子老頭心生不忍,渡了一口仙氣,陸黎月旋即轉危為安。
還沒等陸沉高興,就聽白胡子老頭又道。
“我這口仙氣隻能讓她多活一個月,準備後事吧。”
仙氣珍貴,非親非故,白胡子老頭願意搭救,陸沉已經感激涕零,自然不敢再奢求什麼。
陸沉抱著陸黎月在冰冷的巷尾枯坐了一夜。
清晨的光灑在少女稚嫩的臉上,她緩緩睜開眼,懵懂天真。
“兄長,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我夢見我們去看花燈,然後我昏倒了,你背著我大哭......然後兄長就離我越來越遠......”
陸沉輕聲道,似是下定了決心。
“黎月,我準備去青雲宗一趟。”
“兄長去那裏幹什麼?”
“拜師修仙。”
既然仙氣能夠救妹妹的命,那陸沉便修仙,為妹妹續命!
“我也要去。”
一路艱險,陸沉自顧不暇,自然不會帶上陸黎月。
“不行。”
陸沉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叮囑道。
“我會讓街坊鄰居照顧你,最遲一個月,我就會回來。”
陸黎月從未和陸沉分開過,突然要離別,一時紅了眼眶。
可她還是強忍淚水乖巧的點頭,稚聲稚氣。
“好,那我等你。”
那一年,陸沉十歲,陸黎月五歲。
記憶消散,陸沉恍如隔世。
他淡淡道。
“進屋。”
陸黎月一怔,下意識道。
“兄長,我現在好好的,你不必傳仙氣給我。”
陸沉態度強硬地抓住她的手,朝屋內走去。
陸黎月是從十三年前來到青雲宗的。
原本按照她的資質,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及此地。
是陸沉,年僅十歲的陸沉,以雷霆之姿橫掃一眾新人弟子,在五年一度的招新大會上展露鋒芒。
昔日的白胡子老頭現身,竟然是青雲宗的掌門師尊。
掌門驚歎他是萬裏無一的先天劍心,破格將他收為親傳弟子。
凡是親傳弟子都能夠向掌門提一個要求。
有人要上品靈器,有人要高階秘籍,有人要天材地寶。
唯獨陸沉提出,想要妹妹也一同上山。
那一天所有人都嗤笑陸沉愚蠢,竟然把如此寶貴的機會浪費在一個凡人身上。
仙凡有別,更不提陸黎月還是一個時日無多的殘脈廢體。
可他偏偏這麼做了。
屋內,陸沉掀開衣袖,潔白如玉的手臂上是一道道猙獰醜陋的疤痕。
這些年來,陸沉不止一次用自身仙氣給陸黎月續命。
可漸漸,仙氣已經不足以平複陸黎月的殘脈暴動,他便取自身仙血安撫。
看到陸沉手臂上的傷痕,陸黎月瞳孔微顫,掙紮道。
“兄長,我不用......”
話音未落,一陣心悸湧上心頭,她煞白的皮膚上凸顯出漆黑的紋路,痛徹心扉的苦楚蔓延全身,幾乎要將她吞噬。
陸沉果斷割開手腕,鮮血湧出被他輕車熟路地遞到陸黎月嘴邊。
見陸黎月在抗拒,陸沉皺眉,強行撬開她的嘴,將鮮血灌了進去。
淚水止不住的從她眼角滑落。
世人都說陸沉是天之驕子,將來未嘗不能登神問聖,成就一代劍仙。
可因為常年虧損仙氣和仙血,導致根基受損,這輩子怕是都不能踏及化神。
“兄長,我是累贅......”
陸黎月的哽咽聲並沒有讓陸沉眼中的冰冷消退。
陸沉又在手臂上劃開第二道口子。
陸黎月卻強硬地推開了陸沉,她痛恨這樣的自己,明明兄長可以有更好的未來,應該去領略更廣闊的天地。
卻為了她,固步自封在這小小的小竹峰,空耗餘生。
幸好,還有九天,九天之後她就會殘脈爆發而死。
“兄長,我不值得你這樣。”
陸沉眼中的冷意更濃鬱了些。
他並未開口,而是查看了一下她的狀態,確定殘脈暫時被壓製後,轉身離開。
看著陸沉的背影,陸黎月心中默念。
“還有九天,兄長,九天後你就不必再為我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