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蘇玄翎在劇痛的刺激下醒過來。
昨夜那黑影施展的“崩星指”,其餘威仍在他的經脈中肆虐橫行,痛得他幾近昏厥。
“咳......”
蘇玄翎強忍著渾身的劇痛,顫抖著雙手扶牆,一點點地掙紮起身。
此刻,他想盡快趕到療傷院的寒玉冰潭,借助那冰潭的寒冽之力,壓製體內的傷勢。
當蘇玄翎步履蹣跚地路過山門時,他的瞳孔瞬間急劇緊縮。
隻見三十六艘玄鐵飛舟,氣勢磅礴地懸停在雲海之上。
舟首那泫星閣標誌性的鎏金紋章,在朝陽的映照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直直地刺進他的眼眶。
每一艘飛舟之上,都垂掛著長達十丈的紅綢。
紅綢之上,用靈石鑲嵌而成的“賀蘇二少爺芳辰”在陽光中熠熠生輝。
“聽說是泫星閣少主送的聘禮!”
“整整三船鮫人淚,五船千年玄晶......這般手筆,真是闊綽得驚人!”
“蘇燼淵這小子,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弟子們的竊竊私語一字不漏地進入蘇玄翎耳中。
他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進肉裏也渾然不覺。
當年楚星瑤說“崩星指隻傳嫡係”時眼底的溫柔,與昨夜黑影冰冷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痛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哥哥這是要去療傷?”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
蘇燼淵踏著飛舟垂下的紅綢,身姿輕盈地飄然而至。
“可惜呀,冰潭上月就被我改成溫泉了,哥哥這副模樣,怕是受不住熱吧?”蘇燼淵朱唇輕啟,話語中滿是嘲諷與得意。
蘇玄翎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蘇燼淵腰間那劍穗,那是他三年前親手編織的。
他還記得,楚星瑤接過它時,曾一臉認真地說:“我會好好珍藏大少爺的這份心意。”
如今,那原本純淨如雪的顏色,早被蘇燼淵的胭脂染得斑駁陸離。
“讓開。”蘇玄翎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急什麼?”蘇燼淵卻突然身形一閃攔住了他的去路,朱唇貼近他的耳畔,輕聲說道:
“我方才與泫星閣的人說了,想娶我須得去魔淵摘血色曼陀羅為聘禮呢,哥哥你猜猜,泫星閣少主會不會真的親身前去啊?”
說罷,他輕笑一聲,眼神中滿是挑釁:
“母親、你身邊的那個護衛還有泫星閣少主怎麼都喜歡我呢?哥哥,我們明明長得有幾分相似,你卻隻能娶一個怪物為妻,下場隻怕比你爹好不到哪去吧?”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蘇燼淵完全沒有防備,踉蹌著跌坐在地上,臉上迅速浮現出一道紅腫的指印。
他捂著發燙的臉頰,抬頭望向蘇玄翎。
“你竟敢......”蘇燼淵眼底瞬間劃過一道怨毒的光芒,突然放聲哭喊起來,“我知道哥哥恨我搶了母親,可你怎麼能辱罵我父親是龜公!”
趕來的弟子們隻看到蘇玄翎揚起的巴掌,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刹那間,議論聲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果然是個瘋子......”
“連親弟弟都下得去手......”
“明明長得儀表堂堂,卻是一副蛇蠍心腸。”
就在此時,楚星瑤突然出現在二人身邊。
她毫不猶豫地扶起哭得抽噎不止的蘇燼淵,看向蘇玄翎的眼神冰冷刺骨。
“大少爺,”她眉頭緊鎖,聲音低沉而冰冷,“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欺負二少爺?”
蘇玄翎聽到這句話,突然笑出了淚。
他什麼都有了?
他到底有什麼?
那年,他縮在父親冰冷的屍體旁哭泣,而母親摟著蘇燼淵慶祝他的生辰。
而後,他傾心相待的護衛,卻一心隻想保護那個他最恨的弟弟。
如今,他即將要去娶一個怪物。
他,到底有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感覺內心的寒意將喉嚨凍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星瑤師姐,哥哥這一巴掌好疼啊。”蘇燼淵拽著她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
楚星瑤輕輕地撫摸他臉上的掌印,柔聲安慰著。
接著她抬頭看向蘇玄翎,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我向大少爺告假三日。”
“楚星瑤!”蘇玄翎嘶聲喊住她即將轉身離去的身影,“若我說當年救你之人......”
“不重要了。”她背影頓了頓,沒有回頭,“從你傷他那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