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十八分,林茉結束了一台長達七個小時的手術。
走出手術室,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下來,她一時有些頭暈眼花,臉色也稍顯蒼白。
不遠處的牆上倚著一個男人。
身高腿長,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
逆著光,渾身像鑲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美好得不可思議。
林茉拽掉口罩,幾乎以為自己真的眼花了,喃喃:“哥?”
然而,男人望過來的眼神裏充斥著冷淡,向她走近時卻帶著幾分急切。
“跟我去獻血。”
他說著,不等林茉反應,就拽住她的手腕。
林茉腳步踉蹌地跟在他身後,想掙開他的桎梏。
“等等,哥,獻什麼血?我現在不太舒服。”
林茉自己就是醫生,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直接獻血,會對身體造成多大損傷。
她軟下聲音,試圖勸說麵前渾身緊繃的男人。
宋廷深腳下卻一刻不停。
林茉能看出來他很緊張,她嗓音有些艱澀地問:“哥,我能問問是給誰獻血嗎?”
宋廷深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白清婉。”
林茉不可思議地抬眸,隻看見他冷淡的側臉。
哪怕她早有心裏準備,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白清婉是誰,她這輩子也忘不掉。
而他說的毫不猶豫,完全不在乎她會不會傷心。
他也明明知道,她愛他。
在被宋廷深推進抽血室的前一秒,她突然開口:“哥,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宋廷深的眉頭擰了起來。
“白清婉就是那個在學校霸淩我的人,她曾經剪掉我的頭發,往我的抽屜裏塞死老鼠,把我鎖在廁所裏,讓所有人都孤立我......”林茉咬著牙,聲音幾近顫抖。
那些經曆,她花了很久才走出來。
“你知不知道?”
宋廷深就這樣冷冷地盯著她。
幾秒後,他說:“我知道。”
一瞬間,林茉隻覺得自己是一個笑話。
她臉色蒼白地轉過身:“我知道了。”
門關上前,她能透過縫隙看見他冰冷的麵容。
“林茉,宋家養你這麼多年,隻要求你做這一件事。”
林茉的心也漸漸沉了。
宋家養她,就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嗎?
“林醫生?”
抽血的醫生看見是她時,很驚訝。
醫院裏誰都知道外科的林茉林醫生,她醫術精湛,對待病人也盡心盡力,好評率百分百。
都知道林醫生今天有一台高難度的手術,這會兒應該才從手術台上下來。
醫生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你能獻血嗎?”
林茉挽起袖子,勉強笑了笑:“沒事,抽吧。”
她麵無表情地看見抽血的針插.進自己的肌膚,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然而意識卻隨著血液的流失也在漸漸剝離。
她闔上雙眼,模糊間聽見有人對話。
“林醫生臉色好難看,她剛下手術,累都累死了,怎麼能抽這麼多血?”
“哎,我們說也沒用。你看到外麵那個男人了嗎?”
“看見了,挺帥的,誰啊?”
“宋家的少爺。你知道被獻血的是誰嗎?”
“不知道,誰啊?”
“是他的未婚妻,聽說也是什麼豪門千金。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隻能為這些大人物讓道了,林醫生也是倒黴。”
林茉渾身冰冷,眼角無意識地沁出淚滴。
未婚妻?
宋廷深要和白清婉結婚了麼?
他要和那個曾經霸淩她,讓她幾乎抑鬱的那個女人結婚?
林茉心絞般得痛。
她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連醫院裏的人都比她知道的多。
他壓根就沒想著告訴她。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她該離開了,離開這裏,離開宋廷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又響起聲音。
“宋先生,恐怕......抽的血有些不夠。”
“但林醫生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恐怕沒法再繼續抽血了。”
幾秒後,幾乎處於昏迷狀態的林茉恍惚間聽見那道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地說:“繼續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