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與姐姐同時定下親事。
她選擇了殺伐果斷的將軍江知行,我嫁給了書生蕭書翰。
世人都笑我,這輩子算是毀了。
可我夫君卻連中三元,成了狀元,我們舉案齊眉,人人豔羨;而姐姐卻意外死於權鬥,成了爭霸皇權的犧牲品。
一覺醒來,我竟意外回到將軍與書生上門提親那一日。
本該求娶我的蕭書翰,這一次走向了姐姐。
“我願以最高之禮,求娶林府大小姐,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違背誓言。”
1.
沒等我回過神來時,父親已收下了聘禮,姐姐與他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蕭書翰是父親的學子,雖然為一介書生,但是家中多年經商,收斂了無數錢財。
他為求娶姐姐主動獻上百間商鋪,向來利欲熏心的父親,自然不可能放過。
可明明,他上輩子求娶的是我,與他相守相伴幾十年的也是我。
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心臟陣陣刺痛。
“妹妹?”姐姐擔憂的看著我:“你怎麼哭了?”
我抬手擦臉,才發現淚流滿麵,立即慌亂的垂下頭,卻用餘光偷偷的打量著站在堂前的蕭書翰。
他和上輩子一樣清秀英俊,隻是那雙溫柔的笑眼不在看我,而是含情脈脈的盯著姐姐。
眼神中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突然就明白了。
蕭書翰和我一樣都重生了。
上輩子,我以為我們恩愛幾十年,相敬如賓。
直到姐姐被攝政王害死之後,他便日日將自己關在書房,沉默寡言。
我以為他是怕卷入朝堂,卻偶然發現他書房的密室裏,掛滿了我姐姐林錦茉的畫像。
我拿著姐姐的畫像,顫聲詢問。
他抱著酒瓶,慘笑一聲:“我與你姐姐有緣無份,往後你隻要做好主母的本分就好。”
那一刻,我徹底的明白,為何成婚多年,我從未生下一兒半女,他也不曾納一房小妾。
原來是替心中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在我準備寫出和離書的當日,我竟然重回到了16歲,擇夫婿的日子。
這輩子,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我,選擇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
我垂眸,掩藏住了心中的悲愴。
“沒事,眼睛被沙子迷了眼罷了。”
姐姐瞧了我半天,沒多追問。
這時,小廝急匆匆跑來,笑著道:“老爺,大將軍帶著一箱接著一箱聘禮進了門,也來求娶大小姐!”
話落,滿堂眾人神色各異。
我爹驚喜,“大將軍都來了,快快請進來!”
隻有我眉頭緊蹙。
蕭書翰求娶姐姐是真愛,江知行求娶姐姐,是因為姐姐他心上人長得很像。
前世,姐姐嫁給他後,確實受盡寵愛,可自從他的白月光回京後,姐姐就被趕到了偏院住。
將軍府的下人,都能隨意的欺侮她。
最後莫名奇妙被攝政王害死在後院之中,一輩子過得苦痛不堪。
如今,姐姐和蕭書翰已議親。
江知行,應該會打道回府吧?
可情況完全出乎我所料,我爹與江知行明說姐姐婚事已定,將我推出去。
江知行眉梢輕佻,“既然我晚來了一步,娶不著大小姐,那本將軍與二小姐結成良緣,也是好事。”
我爹欣喜若狂,“是是是,下官也這麼認為。”
江知行娶姐姐,是將姐姐當做替身。
他娶我,是為什麼?
我震驚不已,下意識的看向蕭書翰。
他的眼裏隻有姐姐,眉目柔情,沒看我一眼。
我的心頭忽地刺痛,眼淚忍不住滾落。
即便早已弄清楚他的心意,知道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可終究夫妻一場,我也從未對不住他。
他明知我嫁給大將軍會過什麼磋磨日子,卻絲毫不在意,終歸是令人心寒的。
姐姐見狀,連忙小聲開口:“如若不願,那就不嫁。”
將軍身份珍貴,江知行能放下身段前來求娶林家的女兒已經是天大的榮耀,隻有他不娶,不由我不嫁。
蕭書翰竟然開了口:“將軍娶林家二小姐,是不是失了將軍府的威嚴?”
我詫異的看向他,淚珠子還掛在臉上。
他還願意為我推諉,我以為,這輩子他的眼裏隻有姐姐了。
江知行淡淡開口:“男婚女嫁,我願意,林家主願意,有何不可?”
蕭書翰還想說話,被我爹強勢打斷:“書翰,將軍求娶小女是家中的喜事一件,你就莫管了!”
他迫不及待的收了聘禮,同時還把我向前推了推。
“小女沒見過什麼大場麵,聽到將軍求娶,喜極而泣故而失禮,還望將軍多多包涵。”
江知行嘴角微微勾起,光在我和蕭書翰之間來回的審視,淡淡的開口說:“不礙事。”
我沉默的站著,任由旁人就這麼定下了我的終身大事。
定下了我往後的牢籠。
未來女婿離開後,我爹衝我發火:“瞧瞧你的小家子氣,見到貴人就淚流滿麵,禮數如此不周全,如若惹將軍不喜,整個林家都得遭殃你知道嗎?!”
“你今日不許用膳,給我麵壁思過去!”
姐姐想為我求情,可爹不允。
我被罰關祠堂,不許任何人探視。
好在我是待嫁身,爹爹沒重罰我。
很快,我與姐姐同日出嫁。
百姓們一直把姐妹同日出嫁的喜事,視為佳話。
上輩子我們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這輩子我嫁的是江知行,而姐姐嫁的蕭書翰。
我看著穿大紅嫁衣,眉眼喜悅的姐姐,心裏平靜不少。
前世今生,姐姐都待我極好,處處護著。
她死後,我才知她過得不易,她受盡委屈也沒來尋我幫忙,就怕給我添麻煩。
還好,這一世,姐姐遇上了良人。
遇到清早沏茶給她喝的蕭書翰。
遇到給她畫了無數張畫像,早已情根深重的蕭書翰。
遇到照顧她一生一世的蕭書翰。
而我,也會努力求到一條活路,尋到屬於自己的活法。
2
姐姐先出嫁,蕭書翰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迎娶。
可江知行卻沒來接我,隻讓管家代為迎娶。
爹爹有些不滿,我卻安靜的坐上喜轎,前往將軍府。
江知行喜歡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喜歡他,他來不來迎娶我都不在意,隻希望在他磋磨我之前,我能快點想到應對之策。
然而,人越怕什麼就來什麼,江知行心尖上的人,竟然提前回來了!
“聽說將軍帶回了一位美人,和之前失散的思悅郡主長得一模一樣。”
“郡主是將軍心尖尖上的人,隻可惜送去塞外和親,英年早逝,命比紙薄。”
“何止是將軍,不少青年才俊都是郡主的裙下之臣,她既已過世,不可能回來吧,但別的不說,今日嫁給將軍的新娘子,怕是有罪受了!”
不斷有百姓討論的聲音傳入耳中,我揪緊了嫁衣,深切明白今生不可能跟前世一樣順遂了。
我的人生,現在充滿了變數。
作為將軍府第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正門沒開,隻讓我從偏門入。
管家拿了一隻大公雞,與我拜了堂,還讓我住進偏院。
這擺在明麵上的羞辱,我不在意,人總不能為了麵子而活。
更何況,江知行不來煩我,我能更好的想著對策。
可惜天不遂人願,沒過幾日,他突然來到我的偏院。
“雲兒覺得奴婢的手都太粗糙了,她剛從大漠回來,身體差,往後就由你來伺候她!”
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這時秦雲嫣探出頭來看我,朝我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你就是知行哥哥的夫人吧?果然如百姓所說和我長得有三四分相似。”
憤怒,讓我不得不反抗:“再如何,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倒是不知,堂堂的將軍夫人當無名氏的丫鬟,傳出去將軍府名聲會如何?”
見我一反常態的開口辯駁,江知行冷笑一聲。
“夫為妻綱,為夫要你做甚你便做甚,如此吵鬧形同潑婦,難道林家的女兒連規矩都不懂嗎?”
用林家壓我。
我冷了眉眼。
“我不伺候人,你若非要逼我,我隻能說狗急了也會跳牆。”
江知行眼神驟然集聚黑雲,臉色陰沉,秦雲嫣笑著:“知行哥哥,你好凶啊。”
“如若真的不喜,不如休了吧。”
江知行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沒再強求,“她還有用。”
說完,他牽著她的手,徑直離開了我的院子。
有用?
我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除了一條賤命,根本幫不了將軍府一分一毫。
為何他會說我有用?
四下無人之時,我偷偷潛入了主院。
“雲嫣,莫哭,你放心我與她隻是逢場作戲,做不得真。”
江知行的聲音遠遠傳進我的耳朵裏,我眉心一跳,打眼看去,便瞧見秦雲嫣趴在江知行的懷中,委屈的哭訴。
“你知剛剛她說自己是將軍府夫人時,我有多委屈嗎?為何連林家的女兒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而我身為一個郡主,卻隻能躲在暗處,無法與你成雙成對。”
“雲嫣,她隻是一個放在明麵上的靶子,等她一死,我趁機把罪責都推給攝政王,攝政王一倒,那狗皇帝的皇位豈不是伸手可得?”
“等我登上皇位,百官順從,你便再也不必躲躲藏藏了,我也能與你長相廝守,你我帝後和鳴,恩愛一生可好?”
秦雲嫣這才滿意的笑了,摟著他的脖子親,“嗯,隻要你心中有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他們歡喜和鳴,纏綿悱惻,我卻如墜冰窖,指尖忍不住輕輕的顫抖。
他們要我死!
怪不得江知行娶不到姐姐當替身,也要娶我。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娶妻,而是娶個發動政變的導火索。
也怪不得,前世姐姐會莫名死於攝政王之手,原來都是江知行一手策劃。
我走上了姐姐的老路了。
我強忍住恐慌,努力琢磨當下局麵,尋找突破口。
天子年幼,攝政王監察百官,他應該是看出了江知行的狼子野心,所以處處打壓。
如若攝政王跟前世一樣,被曝出逼死了戰神的發妻,局麵肯定也會跟前世一樣,激起百姓的怒火。
江知行手握大軍,有理有據的謀反。
最後得償所願。
真是畜生!
前世踩著姐姐的屍骨,今生還想踩著我的屍骨向上爬!
這一次,我絕不能讓他如願!
3
我安靜了幾日,私下裏卻動作不斷。
我記得前世江知行謀反後,蕭書翰曾說過,江知行有布兵圖,所以打起仗來如魚得水。
為此,我乖乖當起了江知行的婢女,說是為了伺候秦雲嫣做準備。
江知行竟真的信了,覺得我屈從了他。
他忙著造反,懶得理我。
我則借機摸索布兵圖,終於找到下手時機,卻不敢帶走,隻能臨摹。
艱難熬了幾日,等到夜幕下垂,我悄悄的從將軍府後院的圍牆上爬了出去。
據我所知,今天在京城最大的酒坊,攝政王會舉辦了一場宴會,隻要能進去,我就還有一線生機。
爬上高高的圍牆,偷偷的潛入宴會。
自打知道自己隨時會被謀害後,我幾乎沒有合過眼,整日整日找著江知行打算造反的證據。
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顯得十分的憔悴不堪。
就連發鬢也是亂糟糟的,與周圍的達官貴人格格不入。
我不在意,一心尋找攝政王的身影。
沒想到竟看到了姐姐與蕭書翰兩人。
他們相挽著手臂,有說有笑,看上去十分恩愛的樣子。
蕭書翰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整個人愣在原地,眼神之中竟然有一絲被抓包的慌亂。
姐姐連忙趕了過來:“妹妹,你怎會如此?”
我搖了搖頭,不願讓姐姐擔心。
反而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姐姐,蕭書翰對你可好?”
姐姐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蕭書翰,臉頰頓時羞得緋紅:“自然是極好的。”
“那就好。”
姐姐突然想起馬車上還有一件幹淨的衣服,轉身就要幫我去拿。
她離開之後。
蕭書翰突然向我走過來,手中拿著一疊銀票,擺在我麵前。
“聽說你父親沒給你準備什麼嫁妝,這些錢,你拿著應急。”
“將軍府是個水深火熱之地,如若過不下去,不如盡早離開。”
我疑惑的看著蕭書翰。
默默將他遞給我的銀票,全都推了回去。
蕭書翰皺眉,看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我姐夫,塞錢給我本就不合禮數,我雖在將軍府過得不如意,但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我能有自己的活法。”
他直直的盯著我,眉頭緊蹙,臉色比剛剛更沉了幾分。
“你......你也說了,我是你的姐夫,給你銀子你該收便收,將軍府是什麼地方,你應該比我清楚,拿錢,早點走人。”
我瞧著他,十分不解。
重生後,我們都清楚將軍府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他依舊將我推向死亡,如願救出他心儀的女子。
我曾寒心過,也曾痛苦過,可我不曾怨過。
他愛誰,想娶誰,都是他的事。
現在他又是演哪出戲?關懷妻妹,還是關懷前世與他同生共死,相攜多年的妻子?
而且他這事做的不地道,背著姐姐偷偷給我塞銀子,姐姐要是知道該怎麼想?
“用不著,我若缺錢,姐姐會給我的。”
蕭書翰還想說什麼。
這時,姐姐拿來了多餘的衣衫,瞧見夫君手中的銀票,聰慧如她,一馬就明白了我們剛剛在聊什麼。
她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可她更加心疼我。
“妹妹,如若你在將軍府過得不舒心,不如趁早和離,我與你姐夫能養你!”
4
和離?活靶子怎配和離。
我笑著搖頭拒絕了。
“姐姐不必煩心,我過得很好,今日,我就是來找能幫我的人的。”
片刻後,攝政王出席了宴會,眾人一下歡呼,觥籌交錯。
我與姐姐道別,抓住機會跑上二樓,卻被人攔在樓梯處。
我立即拿出了臨摹的布兵圖,“請幫我轉告攝政王,事關謀反,將軍夫人求他一見。”
很快,我便被帶進了屋內。
搖曳的燭火斜斜的照在攝政王身上,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一半隱在暗處,一半是病態的白色。
他身上卻有上位者的威嚴,讓人不由的服從,低頭看我獻上的布兵圖。
“小娘子剛剛嫁人,就偷了夫家的布兵圖找我,真有意思。”
我跪在地上,將江知行的陰謀和盤托出。
“我不可能與這樣的逆臣賊子同流合汙,也不願成為他手中肆意宰割的牛羊,所以想盡辦法偷出了布兵圖找到攝政王,小女不為別的,隻求可以苟活於世。”
攝政王定定的瞧著我,掏出了一顆藥丸。
“你可知這是何物?”
我搖了搖頭。
下一秒,攝政王突然掐住了我的臉頰,將這顆黑色的藥丸塞入了我的嘴。
我驚駭,可這藥丸入口即化。
無論我如何的摳喉,也無濟於事,根本吐不出來。
攝政王輕笑,“放心,這是假死藥。”
“既然江知行說我害死了他的正房夫人,不如我就假戲真做,你覺得如何?”
藥效發作很快,他說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了無聲息,連肢體都變得僵硬。
我忍不住在心中罵他。
既然是假死藥,我吃便是,他何必強塞給我,弄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攝政王派人,將我暗中送回了將軍府。
第二天過來伺候我梳洗的丫鬟,見我已經渾身青紫,體態僵硬,頓時驚嚇著跑了出去。
“來人啊救命啊!”
“出大事了!”
“將軍夫人死了!將軍夫人死了!”
江知行從溫柔鄉裏驚醒,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看見我早就沒了氣息,頓時皺了眉頭。
“她怎麼會突然死了?”
“看這樣子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不過這樣也好,我的計劃就可以提前一步了。”
他安排自己的手下開始四處散播謠言。
京城上下,老百姓們頓時議論紛紛。
“聽說攝政王逼死了將軍的夫人,死的老慘了,將軍現在悲痛欲絕,在家哭呢!沒想到為國家戎馬征戰一輩子,竟得到了這種下場。”
“這也太可憐了,攝政王真不是個東西,與將軍政見不合,直說便是,為什麼要殺了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年紀輕輕,剛剛過門就死了,也真是慘啊。”
出來買酒的蕭書翰聞言,心頭震駭,。
他一把抓住了旁邊的路人,有些撕心裂肺的質問:“你說什麼?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