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疼痛折磨得無法入睡。
就在意識即將被痛楚吞噬的瞬間,一雙手忽然從身後環住了我。
下一秒,我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木質香,混雜著酒氣,縈繞鼻尖。
身體的疼痛,竟奇跡般緩解。
轉頭,我看見他兩頰酡紅,醉眼迷蒙。
此刻的陸懷緒,正依戀地埋進我的頸窩。
像從前一樣。
像婚禮前一樣。
那時,我剛得知自己並非親生。
而他的親妹妹,早已死去。
我一邊替妹妹惋惜,一邊又可恥地竊喜。
卻不想,他竟主動向我求了婚。
婚禮前三個月,我們像一對深愛對方的情侶。
整日整日的黏在一起。
無數情動時分,他埋在我耳邊,輕輕說著:
“錦書,我愛你。”
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好到後來,我們互相折磨時,回憶起來,仍能淚濕整夜。
我伸出指尖,眷戀地描摹他的眉眼。
他忽然翻身,猛地將我壓在身下。
眼底的欲火翻湧,卻摻雜著痛楚。
情潮洶湧時,他又抱著我哭了。
“如果不是你媽調包,我妹妹不會受七年折磨,最後無辜慘死!”
“而你,頂替她......享了二十年富貴!”
“我不該恨你嗎?”
“你媽死了......那這筆債......就該你來還!”
“可是為什麼,我會愛上仇人的女兒,為什麼?!”
我閉上眼,流下兩行清淚。
我們都一樣——愛得發狂,恨得徹骨。
這死結,解不開,也斬不斷。
七年來,我無數次想去死,卻都咬牙堅持。
我在賭,賭債還清的那一天。
他能不能放下仇恨。
再愛我一次?
......
晨光刺眼。
陸懷緒已經醒了,又恢複了那副神色疏冷的樣子。
他沉默著起身,穿衣,離開。
像過去七年裏每一次歡好後的清晨。
但今天有些不同。
房門關上的聲音剛響起沒多久,外麵又傳來腳步聲。
陸懷緒去而複返,手裏拿著一個藥店的塑料袋。
他麵無表情地把藥盒扔在床上。
“吃了。”
我低頭看著那盒緊急避孕藥,突然笑出了聲。
他大概是忘了,我這具身子,早就不會懷孕了。
結婚七年,他從不主動避孕,也不允許我吃避孕藥。
每次懷孕後他都會親自將我送進手術室。
早在兩年前,醫生就告訴我,我再也不能懷孕了。
但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將藥咽了下去。
距離七年之期,還有四天。
我乖乖地熬完最後這些時日。
期限一到,他心裏的恨......會不會少一點?
此後兩天,陸懷緒帶著寧倩出國參加拍賣會。
空蕩蕩的別墅裏,隻剩我一個人。
食道癌晚期,疼得我整夜整夜睡不著。
吐血、幹嘔、痙攣......
痛到神誌不清時,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像小時候那樣,跟他撒嬌:“阿書好痛,要抱抱......”
可電話那頭,沒有他的回應。
“懷緒在裏麵洗澡呢。”
寧倩的聲音甜得刺耳。
電話沒掛。
我僵在原地,手機滑落到地上。
七年來,陸懷緒雖對寧倩百般寵愛。
但我知道陸懷緒從沒碰過她。
可現在......
為什麼?
為什麼在我以為快要熬到頭的時候,他卻愛上了別人?
那我這七年的堅持,算什麼?
我縮在角落,哭了整整一夜。
黎明卻沒有如約而至,取而代之的是狂風驟雨。
這是老天爺都在嘲笑我癡心妄想嗎?
我顫抖著撥通了閨蜜宋青妤的電話:
“青妤,兩天後,能派人來接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