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上,皇後讓我拋鴿子選親。
陸衡為給真千金出氣,故意打落鴿子,讓鴿子落到了患有腿疾的馬奴手上。
眾人譏笑,陸衡卻似笑非笑。
他要我在當小妾,還是嫁給低賤馬奴中,做出選擇。
可他似乎又很篤定我會選他,高高在上。
“鳩占鵲巢的假千金,我願意讓你當妾,也算是抬舉你,晚寧是主母,你以後要乖乖聽她的話,不然......”
我打斷他的話:“我嫁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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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珠,你再說一遍。”
陸衡一向穩重自持的模樣險些掛不住。
我沒理他,轉身看向人群裏的馬奴。
他是被人臨時拉過來的,身上穿著奴仆的衣裳。
不過,這麼多大人物在場,他倒是一點也不怯懦,定定的看著我。
我問:“叫什麼?”
他低下頭,“李懷恩。”
姓李?居然是當朝大姓。
而且名字也好聽,跟陸橫這個白眼狼比起來,好太多了。
臉上臟兮兮的,但輪廓瞧著周正,濃眉大眼。
我命人帶他去沐浴更衣,再找兩套好衣服換上。
陸衡眉頭擰緊。
“你當真願意和一個馬奴同床共枕,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侍郎府千金,就算是假的,也不會真的甘願嫁給低賤馬奴吧?”
宋晚寧瞧著我,弱弱開口。
“我看姐姐應該是故意這樣說的,想讓衡哥哥吃醋呢。畢竟姐姐心悅衡哥哥多年,怎麼會隨隨便便嫁給別人?”
聞言,陸衡眼中的猶豫和疑惑一下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對我的厭惡。
“宋明珠,自從揭穿身份後,你的手段愈發層出不窮了,之前是對晚寧耍手段,如今又對我欲擒故縱,真是令人生厭。”
他撂下話後,便看向皇後娘娘,“娘娘,侄兒瞧她挺喜歡馬奴的,這親事您就準了吧。”
我的心忍不住一顫,泛起細密的痛。
幼年我不愛說話,經常被京城的世家貴女欺負。
寒冷的冬日,他們將我推下河,放蛇咬我不讓我上岸,是陸衡如天神一般降臨解救了我,還為我撐腰。
從此,我成了他身後的小尾巴,他的父母常常開玩笑,說我是陸衡自己選定的童養媳。
陸衡從來沒有反駁過。
我們都認為及笄後,我應該會嫁給陸衡。
直到宋晚寧回府,她拿著當年走丟時的玉佩。
府裏的長輩們一個個紅了眼眶,我成了鳩占鵲巢的假千金。
侍郎夫人發話,讓我留在府裏。
於是,我成了侍郎府的大小姐,宋晚寧成了二小姐。
可她恨我,三天兩頭說我克她,欺負她。
侍郎夫人信我品行不壞,可也不願惡意揣測親生女兒,左右為難。
陸衡卻坐不住了。
他逼我跪下道歉。
我沒錯不肯認,陸衡為了給宋晚寧出氣,故意在雪天讓我掉進河裏。
我直接落下寒疾。
那時,我便猜到陸衡變了心。
可我沒想到他會為了宋晚寧做到這個份上,故意打落我選親的鴿子。
如今,他選擇了宋晚寧。
那我確實寧嫁馬奴,也要與他斷個幹淨。
皇後坐鎮,父親命我和馬奴盡快成婚。
侍郎夫人抱著我哭了很久,承諾給我豐厚的嫁妝。
卻在看到我對嫁給馬奴沒有意見後,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我與馬奴的接觸多了起來。
他洗幹淨後,長得格外俊俏,比陸橫還好看三分。
不過他總是低著頭,瞧著唯唯諾諾的,像是怕見人。
我對他沒意見,甚至同情他,他受我牽連,娶不上心儀的女子,隻能娶我了。
而我的婚事本就輪不到我做主,與其給別人當妾,我寧可多要幾箱嫁妝,體體麵麵的當正房夫人。
這輩子我可能無法大富大貴,可順遂順心是定然的。
成婚前,我和李懷恩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飾行看頭麵。
剛走進店,我就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
陸衡陪著宋晚寧看一款紅寶石的鳳冠。
宋晚寧雙手捏著裙角,一副柔弱的樣子:“陸哥哥,這款頭麵好看是好看,可太貴了,晚寧總覺得配不上......”
陸衡溫聲道:“你喜歡,送你便是。”
餘光瞥到我進來,他又冷了聲音:“這華貴的頭麵,隻有你配得上。不像有些人要嫁給馬奴,不知道要幾輩子,才能用得起這樣的好東西了。”
我知道他在諷刺我,隻當什麼都沒聽見,挑起精致的首飾來。
見我不說話,陸衡忍不住朝我走來,十分不悅。
“宋明珠,那天拋鴿子選夫婿,隻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誰讓你之前總是欺負晚寧的?”
“今天你要是肯乖乖的跪下給晚寧道歉,我立即跟皇後娘娘開口,讓你不用嫁給這下賤的馬奴。”
瞧他施舍的模樣,我覺得從前滿心滿眼都是我的人,確實已經死了。
我的心裏再也掀不起半點情緒,冷冷看了他一眼。
“用不著,我宋明珠哪怕是嫁給乞丐,也絕對不會給你這種眼瞎的當妾。”
“還有,既然你要當我的妹夫,以後該喊懷恩一句姐夫才是,別總把什麼下賤的馬奴掛在嘴邊,傳出去,讓人覺得侯府的少爺不懂規矩。”
當眾被我下了麵子,陸衡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宋明珠,你還以為自己是侍郎府千金嗎,你怎麼敢這樣跟我們說話?”
“是不是跟馬奴蠱惑了你,信不信明天我就把他扔出去,亂棍打死!”
我安慰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懷恩,讓他不要害怕。
陸衡作為侯府嫡子,的確狂妄自大。
可無緣無故背上一條人命,就算是侯府嫡子也是要吃官司的,他不敢。
“好姐姐,你就給衡哥哥道個歉吧,你們曾經關係那麼好,何至於為了一個馬奴置氣成這樣?”
宋晚寧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過來拉我的手。
我直接甩開,力道不重,可她卻不受控製的向後跌到。
“啊——”
看起來,像是被我推到了一般。
從前我不想惹事,吃了宋晚寧不少的暗虧。
可如今,我不想退讓了!
我直接走上前,對著剛剛被陸衡扶起來的宋晚寧,狠狠一推。
“既然你這麼想汙蔑我,那我就成全你。”
宋晚寧這會結結實實摔的不輕,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陸衡額頭上的青筋跳起。
“宋明珠!你現在已經不是侍郎府的千金了,還沒改掉你這刁蠻任性的毛病嗎?”
“誰讓你欺負晚寧的!”
我挑唇笑,“我樂意,我喜歡教訓不要臉的東西,女人的事你也管這麼多,還是不是男人?”
他一時語塞。
我不再理他,拉著李懷恩去看旁邊的頭麵。
“這套正紅色的頭麵就很不錯,可以用來當咱們大婚的主冠,你覺得怎麼樣?”
李懷恩尚未回我,陸衡卻忽然衝過來將我們分開,滿臉的不敢相信。
“宋明珠,什麼大婚,難不成你真要和這個瘸腿的馬奴成親?”
我沒說話,陸衡轉瞬間卻又哄好了自己。
“不可能,你這麼喜歡我,不會嫁給別人!你是想給我當妾又不好意思說,所以故意買這個頭冠暗示我是吧?”
我真樂了。
人怎麼能自戀成這個樣子?
然而,我的沉默落在陸衡的眼裏,卻成了默認。
他滿臉不屑,從我手裏拿過頭冠。
“若你以後當了我的妾室,你的東西就是主母的東西,既然如此,給晚寧試試也沒什麼的。”
我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宋晚寧咬著下唇,委屈巴巴的開口。
“不行的,姐姐一向不喜歡我,如果我用了她的東西,她會不開心的。”
“況且,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也不配。”
“還是姐姐幸福,當了宋家的女兒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不像我。”
她適當的低頭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倒是讓陸衡更加心疼了。
“以後當了我的夫人,這世上的所有好東西都會是你的。這個頭冠你要是喜歡,我就讓宋明珠送給你好不好?”
真是惡心透了。
我冷了眉眼,“她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我要雙手奉上?”
宋晚寧站在陸衡身後,眼淚就像是不要錢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陸衡心疼壞了,也顧不上跟我計較。
直接大手一揮,讓宋晚寧喜歡什麼就隨便挑,轉頭就吩咐下人回府取銀子。
趁著陸衡下人說話的空檔,宋晚寧冷冷的朝我看來。
“好姐姐,瞧你的心上人這般疼愛我,你心裏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若是你願意來府裏當妾,每日給我洗腳奉茶,或許我也可以讓衡哥哥對你好點,不過,這輩子你就別妄想踩在我頭上了......”
話音戛然而止。
我突然解下了腰間的香囊,狠狠塞進了她嘴裏。
“你這個賤人,敢如此羞辱我?”宋晚寧吐掉嘴裏的香囊,揚起巴掌就要打過來。
然而巴掌就要落到我臉上時,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輕鬆攔住。
是李懷恩。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多謝。”
他衝我笑了下,“你是我的妻子,維護你,是應該的。”
這一幕似乎是刺痛了不遠處的陸衡。
他指著我和李懷恩,命令店小二。
“本公子不想看到這兩個人,馬上將他們趕出去,不然,這些珠寶本公子就不要了。”
店小二為難的看了我們一眼,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不服氣:“都是來買東西的,憑什麼要趕我們出去?”
陸衡眼神輕蔑:“就憑你要嫁給了一個下賤的馬奴,一年的工錢還沒有本少爺出去喝頓花酒多。”
“趕快把他們趕出去,一身的窮酸味,臟了本少爺的眼!”
這時,掌櫃趕忙從屋內走了出來,他朝我們看了一眼。
宋晚寧笑了,神色得意,像是要目送我們被掌櫃的丟出去一般。
可掌櫃的卻徑直走到她跟陸衡麵前。
“我家公子說了,店裏的東西全都不賣你們,你們,馬上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