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袁野目光掃過家中的每一個角落,停在牆上的婚紗照上許久,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人總是矛盾的,心已抽離,眼神中還殘存對這個家的眷戀。
三年的愛恨,在腦海中一遍遍重複。
他嫉妒鐘澤,那種得天獨厚的魅力,是袁野嘔心瀝血也得不到的。
他讓渾身散發著高傲氣場的溫姝,可以不顧廉恥和責任,和他苟合偷情。
心中的憤懣和不甘將他吞沒,他對著空蕩蕩的別墅嘶吼。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抬頭,陽光照在淚水幹涸的臉上,一顆心死水般平靜。
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他坐在電腦前,打開電子郵箱,回複了三年前星耀公司發來的直聘通知。
“同意入職。”
對方很快回複郵件。
“袁先生,您終於想通了,我一直等待您加入為您量身定做的巨星計劃,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來辦理入職?”
“一個月後。”
過了冷靜期,他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
“參加巨星計劃要簽保密協議,您的名字和行蹤都會隱匿,要不要和家裏人商議一下?”
“不用了,我離婚了,沒有家人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回應了令袁野哭笑不得的八個字。
“離婚快樂,合作愉快。”
袁野想了想,辦理入職得帶著個人履曆,他所有的履曆,隻有那條獲獎項鏈了。
他找遍了櫃子,沒有找到項鏈。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動靜。
溫姝回來了。
她輕撫小腹,戀戀不舍的對著送她回來的車揮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剛坐在沙發上,手機又響了。
“你是說我今天戴的項鏈和球球的新裙子很配?那就送給球球戴好了。”
“好,我說話算數。”
一個溫和的女聲,在空曠的別墅內分外清晰。
袁野僵直在原地,耳朵一陣刺痛。
溫姝一轉身,打算洗去身上殘留的甜膩味道,卻被身後的袁野嚇了一跳。
“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溫姝衣服寬鬆,鎖骨上的項鏈隨著呼吸起伏。
這條項鏈是袁野獲得直播金話筒獎的獎品,他視若珍寶,拿到的第一時間就送給了溫姝。
要去辦理入職,這條項鏈算是他的投名狀。
注意到異樣的目光,溫姝覺得今天的袁野有些奇怪,似乎多了一些不屬於他的霸氣。
“又盯著我看什麼?”
袁野指著她的脖子:“項鏈還給我吧。”
他打算淨身出戶,溫姝也該把他的東西還給他。
溫姝先是一愣,驚訝的摸了摸項鏈,隨之而來的是一臉憤怒。
“這條項鏈是你的?”
當時他懷著激動的心情告訴過她項鏈的含義,以為她多少會重視,原來她根本不記得。
袁野的沉默,令溫姝惱怒,她伸手解伸縮扣。
“一條廉價的項鏈罷了,早知道是你送的,我還不想戴。”
“你從頭到腳,連此刻呼吸的空氣,哪一樣不是我溫家賜給你的,我沒跟你計較,你倒好,一條破項鏈也追著要。”
溫姝逐漸急躁,打不開伸縮扣,氣的用力一扯,揚過頭頂重重摔向地麵,珠子滾落一地。
“拿去,給狗戴我都看不上。”
“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男人,我真是夠了,和你多呆一秒我都要窒息了。”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溫姝摔門而去。
袁野趴在地上,把四散滾落的珠子一顆一顆撿起,大拇指摩挲著上麵的灰塵。
最後的信物已經拿回,他對溫姝的這段感情,也像斷裂的珠子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袁野深吸一口氣,突然倍感輕鬆,去庫房搬出了行李箱。
來時一個箱子,走時還是一個箱子。
生活了三年的家,此刻看起來無比陌生,溫姝從沒接納過自己,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外人。
他和眼前布滿劃痕的行李箱一樣,與這個燈火通明的別墅格格不入。
最後一次進浴室,擺好香薰甜點。
最後一次進衣帽間,整理好換季衣物。
最後一次......
做完這一切,他緊繃的肩膀悄然放鬆,眼神滿是如釋重負。
準備離開時,手機響了。
袁野本不打算接聽,溫姝打個不停,無奈之下按下接聽鍵。
“你在幹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在收拾東西。”
“又在搞那些破紙箱了吧,說了多少次了,讓收破爛的來弄,搞的好像誰虐待你似的。”
“別弄了,做一份豆芽鑲肉送到公司。”
這不是商議,是命令。
袁野的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前那個厲聲命令他的溫姝。
“袁野,你不要死,我答應嫁給你!”
如果說他追求溫姝的過程是一場酷刑,這句話無疑是一根強力針,靠著這句話,他有了動力。
也因為這句話,他迷失了自己。
一切已成為過去。
豆芽鑲肉是溫姝指定的,讓袁野每周六送去公司的夜宵。
“今天是周三,而且......時間不夠。”
“讓你送你就送,半個小時後,我必須看到這道菜。”
豆芽鑲肉繁瑣到光準備工作就得兩三個小時,袁野為了學好這道菜,生生把食指磨出了繭。
當時他開直播做菜,點擊率達到了上百萬,因此拿到了金話筒獎,這是他做主播三年的一次重大突破。
算了,她想吃就再做一次給她吃吧。
當作最後的訣別。
兩小時後,袁野提著飯盒,來到溫氏公司。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聲響。
“......又想我了?”
“對,天天都見你,還是想你,分開的每一秒是煎熬,你說我該怎麼辦。”
“好辦,搬到我家去住,睡主臥。”
“好是好,隻是有些瘋狂,你不怕你老公又鬧。”
“嗬,他不是我老公,你才是我老公。”
袁野敲門後,裏麵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開門的是鐘澤,他敵意的一瞥,化為笑臉相迎:“袁先生來了啊,快請進。”
剛走了兩步,袁野被腳下障礙物絆倒,摔到了地上。
啪!
飯盒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提醒袁先生看腳下,罪過罪過。”
“是他瞎眼不會走路,怎麼能怪你。”
又是這樣。
袁野被傷害,鐘澤故作自責委屈,溫姝無條件向著他,這一唱一和的老把戲,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了。
溫姝走出來,散亂的頭發和布料極少的護士服告知袁野,她和鐘澤剛剛在進行歡愉遊戲。
“看什麼看,這是公司設計的新款,我和阿澤在討論廣告文案。”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對了,讓你做的豆芽鑲肉呢,怎麼這麼久才送來?”
這樣牽強的解釋,恐怕她自己都不信吧。
袁野從地上爬起來,手臂擦破了皮,她問都不問一句,隻惦記他送的飯,責備他來晚了。
“在這裏。”
袁野指向地麵。
鐘澤裝作大吃一驚:“怎麼辦,袁先生的愛心夜宵全撒了,做了很久吧,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沒關係。”
溫姝蹙眉,手指繞著發尾,出奇的平靜。
這是第一次,在袁野“犯錯”時,溫姝沒有大發雷霆。
她轉性了?
很快的,袁野的幻想再次破滅。
“球球,我的寶兒,來吃飯了。”
伴隨著一陣鈴鐺聲,一隻哈士奇狂奔出來,流著哈喇子,舔著地上的豆芽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