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舉辦世界巡回畫展,名揚全球的時候。
醫生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若我眼部感染進一步惡化,就隻能摘除眼球。
為了賺錢治病,我抱著破吉他坐在地鐵口賣唱。
保安嫌我礙事,拿著棍子來趕我。
卻被林鳶攔住。
她從聚光燈下一步步走來,在我身前站定。
“你當初為了夢想和我分手,唱了八年,就從出租屋唱到了地鐵口?”
我拚命壓住因眼球劇痛而痙攣的臉頰,扯起唇角。
“林鳶,你現在這麼有錢,要不要投資我?”
“我保證,下首歌我一定能火。”
林鳶深吸一口氣,扔下一句無可救藥,拂袖而去。
她不知道,當初她罹患眼疾雙目失明。
是我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給了她。
......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平白無故收到五萬轉賬。
緊接著,房門被敲響。
“謝先生您好,我是林鳶的經紀人。”
“林鳶女士想請您給下場畫展寫一首主題曲。”
“定金已經打過去了。”
“這是畫展代表作,供您參考。”
幾幅油畫被搬進來,出租屋裏徹底沒了落腳的地方。
我貼著牆根,一遍遍搜索林鳶的名字。
冷漠的機械女音告訴我,林鳶的畫作細節精美,絢爛多姿。
可我努力瞪大眼睛,看到的也隻是幾團模糊的光影。
我想了想,把那五萬塊錢轉進了零錢通。
三天後,林鳶經紀人打來電話,問我進展如何。
我淒然一笑,讓他把畫搬走。
訂金原路退回,我拿著零錢通賺的七塊錢利息,買了一盒消炎藥。
好不容易摸索著走到樓道口,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搬個畫而已,我去就行了,我給你當助理,不就是幹這個的嘛。”
“行了,你最近工作這麼辛苦,我給你放個假。你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給你帶回去。”
眾人皆知,林鳶和他的小助理宋嵐是不可多得的良緣,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躲是躲不了的,我三兩下把折疊盲杖收進袖子裏。
硬著頭皮走上去。
“你來了?我把畫搬出來。”
林鳶上前一步,寒聲質問:
“不是求我投資你嗎?為什麼不給我寫歌?”
我喉結滾動,低頭避開林鳶的目光:
“你的畫沒什麼意思,配不上我的歌。”
林鳶氣笑了:
“謝晚,你裝什麼清高?”
她踢了踢我那扇搖搖欲墜的房門,半是嘲諷半是同情:
“你不是很缺錢嗎?”
我死死壓住門把手,輕聲道:
“對啊,我很缺錢。所以你想請我寫歌,得加錢。”
“一首歌,三十萬。”
說罷,我轉身進屋。
林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冷氣森森:
“你......算了,你不幫我把畫抬下去?”
她的掌心滾燙,惹得我回頭看去。
可那十幾階步梯,在我眼中猶如潛伏在黑暗中的猛獸。
用盡全身力氣,我一根根掰開林鳶的手指。
“慢走,不送。”
房門砰地關上,算是我給她的答複。
視障人士的聽覺很靈敏,就算把自己裹進被子裏,我也能清楚地聽到樓下的風吹草動。
宋嵐腳步匆忙,接過林鳶手中的油畫:
“我來我來,你小心別磕到自己。”
“這人誰啊?竟敢拒絕我們大畫家林鳶的邀約,實在是太沒眼光了。”
林鳶語氣清淡:
“就是個心比天高的窮小子。”
接著又錘了宋嵐一拳:
“不是叫你在家好好休息嘛,你又跑來找我。”
“餓死了,晚上去吃牛排好不好?”
兩人笑鬧著上車,揚塵而去。
胸口憋悶得發痛,我蒙出一身汗,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驕陽高懸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