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供銷社的楊主任站出來喊道：

“先賣布！其他門店先停一停，先把這批布賣了！”

“一個人最多兩丈，多了不賣！”

其他銷售員這才有了主心骨一樣，準備開門營業了。

隻是楊主任心頭卻在滴血。

這批布本來他可不打算拿出來賣，要和其他銷售員一起將這批不要票的布吞下，誰知道那送貨的司機嘴巴不嚴，人家給他兩根煙就把消息賣了。

這年頭買什麼都要票，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東西。

一批不要票的布，可不得造成哄搶嘛！

這一批布肯定是保不住了。

“下次不能再讓這個司機送了，待會就給縣裏打個電話。”

楊主任心中暗道。

外麵人擠人，罵罵咧咧，看到供銷社的門一開，頓時就要往前擠。

李興一個壯小夥在這人群裏都被擠得動彈不得。

“擠擠擠！擠什麼擠？”

“老娘褲頭都要擠掉了！還擠！”

“沒長眼睛啊！擠什麼啊！”

人群中亂哄哄一片。

“都給我排隊！排好隊！不排隊不賣！”

“一個人隻能買兩丈，多了不賣，不能選花色，輪到是什麼色就是什麼色！”

“特價一尺兩毛八！”

楊主任大吼一聲。

場麵這才稍微好了點，不過也沒有好多少，隊伍是排起來了，但擁擠程度一點都沒減少。

有人好不容易排到隊，卻發現布的顏色不對。

但銷售員不給換花色，也隻能先買回去再說。

輪到李興的時候，他運氣不錯，正好是青色的布料，不是紅色或者粉色，正適合自己做衣服穿。

“要兩丈！”

“好！收你五塊六毛！”

售貨員很是熟練，木尺一量，嘩啦一聲就已經裁剪了兩丈布遞給了李興。

“下一個！”

李興拿到布又擠了半天，這才擠出了人群。

“小同誌，你這布賣嗎？我加價一毛錢！”

他一出來，立刻有人問道。

“不賣不賣！”

“加價兩毛，小同誌別走啊！”

李興轉身就跑，不想搭理這些人。

他現在身上就這麼一套衣服，買了布自然是要先給自己做身衣服穿，怎麼可能轉賣出去。

回到河邊取了竹簍，李興一手提著竹簍，一手拿著青布走回了村。

此時李家莊曬穀坪上，不少村裏的男女老少在納涼。

這地方平坦，風順著大河的方向吹過來，傍晚總是涼風習習，很多人夏天都在這裏納涼。

“李老頭，你們家老二這兩天可是出名了，天天上山打獵回家，有沒有給你送點嘗嘗啊？”

一群人閑聊著，忽然有人把話題引到了李榮國身上。

“關你屁事！張老四你管好你自家的事！”

李榮國一聽頓時臉都黑了，說話也不客氣。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提這個，這不是故意打他臉嗎？

“晦氣！”

李榮國心中暗罵。

“哎，我這不也是關心你啊！你兒子這兩天天天吃肉，你連點味道都聞不到，這那像話啊？”

“對啊！大夥都是好心！”

“等會見了你家老二，我必須好好說說他，做兒子的有肉吃，怎麼也得給親爹一口湯喝啊！”

“我看是，雖然你偏心，不把老二當人，但好歹也是你兒子，不讓你吃肉，味道總得讓你聞聞對吧？”

......

一群人都是好事地談論著，頗有些陰陽怪氣。

這年頭沒啥娛樂活動，大家聚在一起也就是嘮嘮村頭村尾的這些事，李榮國家裏的事這些天正是村裏的飯後談資。

李榮國黑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差他那點東西？”

“我家糧食那麼多，老大娶媳婦都花了上百塊，在乎他那點沒油水的肉？”

“那短命鬼也就囂張這幾天，等過些日子天冷了，早晚凍死在牛棚裏！”

被村裏的人當做笑話，李榮國心中對李興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這個短命東西！

眾人聞言都笑起來，一時間充斥著歡樂的氣息。

“老李家是厲害！”

“李興是個能幹的孩子！”

“那可不，老李家幾個人都打不過李興一個呢！”

......

李榮國聽著這些話，一張臉黑成了鍋底，太陽穴都是突突直跳，心中將這些碎嘴子給罵了個遍。

不過大家調笑了一番，很快就又說到其他話題上了。

“大家今天上山都沒什麼收獲。”

“別說兔子了，連隻大老鼠都沒見著，也不知道李興那小子怎麼抓到兔子和野雞的。”

眾人紛紛搖頭。

大家都住得近，誰家有收獲肯定瞞不過其他人的眼睛。

“人家李興肯定是有技術的，就是不知道哪學的，每天都能弄到肉吃！”

“我家孩子要這麼有出息，我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他！”

有人忍不住誇讚道。

在農村有點本事的人，走到哪裏大家都尊敬。

李榮國聽到這話臉又是一黑，感覺又被這些人內涵到了。

“對了，今天李興上山有沒有搞到好東西？晚點找他借點肉嘗嘗去！”

有人說道。

“那恐怕不行，今天李興都沒上山，我們跟著他跑了一趟，他看完田水就回來了！”

這是偷師失敗的人在抱怨。

“我看他下午那會帶著個竹簍子去大河邊了！”

“是想抓魚吧？”

村裏到處都是眼睛，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抓魚？就他還想抓魚呢？怕是沒了狗屎運抓不到野味，又去河邊撈蝦米去了！”

李榮國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譏諷。

聽到李興沒有抓到野味，他心中的鬱結都消解不少，就說那不孝子不可能會什麼打獵的手段，隻是運氣好罷了！

你還能一直運氣好不成？

“有道理，他可能還真去撈蝦了！”

“不過那玩意哪能吃啊？腥的不行，也就能喂雞喂鴨了。”

“等會李興回來，我得找他討點蝦子喂雞，我家那老母雞正是下蛋的時候。”

鄉親們這次沒有反駁李榮國，認為他說的有道理，已經打算找李興討點蝦米喂雞了。

因為蝦子確實好搞，在河邊那個竹簍子趕一趕就能撈幾斤。

不過因為沒啥用，也就沒人願意搞這個。

“你們就不怕他真抓回大魚來啊？”

有人笑著說了一句。

“怎麼可能？那大河裏的魚都跟成精了一樣！”

“對啊！大魚哪是好搞的，小魚都不好撈呢！”

沒人信這話。

要是魚真的好抓，這麼多人又不是傻子，哪裏輪得到李興？

當初鬧饑荒，他們在河邊一條魚都搞不到，最後吃了好久的蝦米，那味道難吃的，他們這輩子都忘不掉！

“哎，你們看！李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