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下通牒了......”
“這年頭想要結婚有多難你知道麼?倩倩她媽說了,隻要十萬彩禮就能讓倩倩嫁給我!”
“別拿剛失業當借口,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幹什麼吃的?”
“......”
老舊的房間,斑駁的牆紙,頭頂的吊扇慢悠悠地轉著。
飯桌上的何英傑伸長了脖子,唾沫橫飛地正向年近四旬的何長青討錢。
何長青歎息著起身,開始收拾碗筷,飯桌上的菜並不好,醃蘿卜和放了幾天的腐ru,都已經開始變得有味了。
“兒啊,倩倩的彩禮錢你再等幾天,我那‘失業保’的保單錢也該審核到了,到時錢一到賬,你拿給倩倩媽就是!”
何長青心裏有底,說起話來有些漫不經心。
“失業保”顧名思義:隻要失業便能獲得長河保險公司賠償的一款保險產品。
何長青記得很清楚,當時給自己開保單的小姑娘那可是信誓旦旦,保單每年保費兩萬,算上年限,他已經繳了八年,隻要失業便能獲得一筆高達三十多萬的補償款。
因此,在他看來“失業保”名義上是保險,但實際上是一款穩如狗的理財!
在聽到‘失業保’這茬後,原本討錢帶著脾氣的何英傑整個人頓時愣了一下。
數秒過後,何英傑頭上青筋暴跳,整個人直接跳腳,開始破口大罵,“何長青,都什麼年代了還信保單?你特麼的腦子被驢踢了吧?”
“網上曝光了不知道多少次,那些賣保單的提成有多少你到底知不知道?還‘失業保’?特麼人家公司做慈善的?”
“你現在趕緊給我打電話,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這錢還能不能拿回來!”
“......”
說著,何英傑連推帶攘,將何長青狠狠地推在了沙發上。
“哎喲......”
何長青感覺腿被沙發腳撞了一下,但他並沒有多做聲,因為他看到兒子何英傑滿麵通紅,一雙牛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
深吸了口一氣後,他也懶得計較兒子直呼其名的罪過,當即便拿出手機,開始在通訊錄裏開始翻找。
不多時,何長青找到了給自己推銷保單的小姑娘的號碼,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話筒中冰冷的聲音傳來,何長青驚在了原地,接著又翻找出了保單客服的電話。
何英傑一直攥著拳頭,死死盯著何長青的一舉一動。
直到他聽到何長青的驚呼,得悉保單賠付審核不通過的訊息後,整個人再也忍不住了。
何英傑暴起,將桌上的碗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感覺到不解恨後,又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徑直砸向了已經買了數十年的老電視。
劈裏啪啦。
屋內頓時被砸了個稀巴爛。
做完這一切後,何英傑指向何長青,一字一頓地開口。
“何長青,你特麼的傻X......”
“我終於知道我媽當年為什麼離開你了,原來人真的可以蠢成這樣!”
“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爸,我也不再是你兒子!”
“......”
何長青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隻聽到“哐當”一聲,兒子已經摔門而出了。
房間再度恢複平靜。
望著雜亂的家,何長青並有第一時間去收拾,而是呆呆的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
十八那年,經人介紹,他和妻子沒多久便結婚生子,因為沒有感情基礎,家裏爭執不斷。
妻子嫌他賺錢沒有閨蜜老公多憤而瞧不起,投入了所謂大款的懷抱。
何長青想不通,他不過是一個工薪階級的普通人,到底該多努力賺多少錢才算夠?
難道這年頭普通人就不配活?
這些年他一個人將兒子含辛茹苦的拉扯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直供到大學畢業,就因為一時判斷失誤,就否定了他所有的付出?
想到這裏,何長青又氣得給長河保險客服打了電話,想要拿回權益。
沒想到對方竟然放話,“想拿賠償?可以!自己慢慢起訴去吧!實話告訴你,這麼多年還沒有一個人起訴能贏的!”
電話很快被掛,在聽到話筒傳來的忙音後,何長青想要再撥回去討要說法,卻沒想到二堂弟何長明的電話打了過來。
何長青有些猶豫,這段時間二堂弟經常給他電話,為的就是借錢給白血病的女兒治病。
但幾次三番下來,當過兵的二堂弟甚至差點要跪下來求了,但他都給拒絕了,不是他何長青狠心不救侄女,而是他剛被優化裁員,兒子又要結婚給彩禮,保單的賠付更是還沒著落。
最終,何長青還是按下了接聽鍵,不過話筒裏傳來的並不是何長明的聲音。
“哥,求求你了,你借我們五萬塊錢好不好?文文得了白血病,急著配型等錢救命!”
何長青苦笑,“弟妹,不是大哥不借你,而是大哥這真的沒錢,我剛才......”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便破口大罵起來。
“何長青,你有錢給你兒子結婚,沒錢救你侄女,你特麼的什麼玩意?”
“還親兄弟呢?我看你這大哥當在狗身上了!一點親情人倫都不講!”
“從今天開始,我們這親戚就處到這,滾你丫的!”
“......”
何長青黑著一張臉,想要開口解釋,但對方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打過去,卻隻是聽到冰冷的“通話中”。
顯然,他已經被何長明一家拉黑了。
從開始被兒子質問,再到被保單欺騙,兒子撒潑,直到二堂弟一家斷親......何長青心裏一直憋著一股火無處發泄。
望著雜亂的房間,何長青內心無比憤怒憋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開始動手砸了起來。
又是一陣劈裏啪啦。
屋子徹底稀碎,再也沒有一間家具電器是完整的......
晚間。
小區周邊街道。
何長青手裏揣著一瓶汾酒,時不時地往嘴裏灌,連路都走不穩了,搖搖晃晃。
恍惚之間,他想到了讀書時代的自己,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怎麼品學兼優老實的他,竟然成為了社會競爭中的失敗品!
一日之間,他沒了兒子,也沒了兄弟,甚至還沒了錢財。
“沒了!都沒了!”
何長青又是一口白酒灌下,辛辣的味道將他嗆得眼淚嘩嘩地,止不住喊著,“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呲......”
回答他的是刺耳的刹車聲。
接著他看見一輛印象中隻有達官貴人才坐的起的豪車向他徑直撞了過來。
在意識斷片地最後一刻,一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女人從車上跳下,徑直衝到跟前將他摟在懷裏。
“何先生,您醒醒,沒事吧!按照規定,您可是海外羅斯菲爾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
“繼承人!?好哇!好哇!”
何長青雙眼緊閉,如夢話般囈語道:“又來騙我是吧,我要是真有那麼高貴,那你去讓那些女港星曼玉、珠賢、清霞趕緊都來陪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