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忠一直沉默著沒說話,陳鬆也不著急,老神在在的等著他做決定。
不過,陳鬆的目光卻是看向了蘇梅她爹蘇貴!
最擔心陳鬆會逃跑的人就是蘇貴!
此時,陳鬆已經表態可以立刻寫放棄返城的材料給大隊部,提出這個張金忠可以解決的要求,張金忠一直不說話,蘇貴比誰都急。
而且,陳鬆提出要批宅基地的要求,擺明了是要落戶河東村!
為啥要落戶河東村?
還不是為了娶蘇梅?
再說了,陳鬆娶了蘇梅,那可就是蘇貴的女婿了,怎麼也得給閨女和女婿弄塊宅基地蓋房子住啊!
“支書,陳鬆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蘇貴吧嗒著煙袋鍋子,幫陳鬆說話了:“他娶了小梅,就得落戶河東村,而我家小梅也不外嫁到其他村,戶口也就不遷走,怎麼都得給他批宅基地,就算不頂著他的名字批,也得頂著我家小梅的名字批宅地基!”
“蘇貴老哥!你不用拿話堵我!”
張金忠看了蘇貴一眼,說道:“頂著小梅的名字批宅基地肯定不行,陳鬆要宅基地,擺明了不當你家上門女婿!他要戶口落到了咱村,我肯定立刻給他批宅基地,關鍵是他戶口現在沒遷過來,我給他批宅基地是犯錯誤的!”
“支書,據我所知,咱村都是先批宅基地,再由大隊部報上去。”
陳鬆接口說道:“現在問題無非就是我戶口沒在村裏,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先給我批了宅基地,等我和蘇梅結婚,戶口遷過來落村裏,大隊部再報上去不就是了?”
不等張金忠說什麼,陳鬆就接著說道:“我戶口遷沒遷來,你不說,我們不說,誰能知道?”
陳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把張金忠給擠兌住了。
蘇貴不失時機的說道:“支書,批宅基地這個事,誰要敢亂嚼舌根子,不用你出麵,我蘇貴去掰扯!”
“這還沒正式成為一家人呢,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張金忠被陳鬆和蘇貴的一唱一和給氣笑了。
“這樣吧,支書,你給我批了宅基地,我一個月內就動工起房子!”
陳鬆又加了一把火,說道:“我要是一個月內沒起房子,你就把宅地基收回!”
一個月起房子?
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梅一臉的焦急,偷偷捏了捏陳鬆的手。
陳鬆則是用力握了握蘇梅的手,示意她安心。
蘇貴則是不由得狠狠瞪了陳鬆一眼,他可是很清楚,陳鬆他們這些知青和村裏社員一樣,是沒有工資的,都是掙工分的。
男知青一天平均七個工分,女知青則是六個半公分,哪怕是活多忙點,一天拿十個工分,一個工分也才兩三分錢,一天下來也就兩三毛,一個月平均也就五塊錢。
別說起磚瓦房,就是起土坯房,沒個大幾百塊也下不來,陳鬆竟然說一個月起房子,這牛皮都吹的沒點邊了。
知青與知青也不同,有些知青下鄉是去了國營農場之類的地方,是有工資的,有些地方甚至將知青工資定位工人一級,每個月能拿32元的工資!
可河東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隻有村大隊公社,壓根就沒有工資,陳鬆他們這些知青就是沒有工資,跟社員一樣靠勞作賺工分的。
張金忠搶在蘇貴開口之前,問道:“當真?”
“當真!”陳鬆毫不遲疑的正色說道。
“那就這麼說了!”張金忠立刻拍板了:“明天你來大隊部找我,我做主給你劃塊宅基地,具體的,明天再說!”
張金忠這是借著陳鬆的話,給自己找了條後路,真要有社員鬧意見,陳鬆一個月起不了房子,大隊收回宅基地就沒人能說閑話了。
陳鬆聽到張金忠答應下來,也不再多說什麼,拿了紙筆寫了一份自願放棄返城的材料,寫明主要原因是自己想留在河東村,紮根河東村,次要原因則是自己跟本村姑娘蘇梅同誌相戀,簽名按上手印之後,將材料交給了張金忠。
蘇貴看著張金忠將陳鬆寫的材料折好裝起來,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有了這份材料,陳鬆就真的不可能跑了,肯定是要紮根河東村娶自己閨女蘇梅了。
哪知道,陳鬆在這個時候看向了蘇貴,說道:“蘇伯,我和小梅的婚事,等我起了房子辦!不過,在辦婚事之前,該定親還得定親,免得村裏人說閑話!”
“嗯!”
蘇貴心裏很高興,可卻隻是“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定親的事,暫定十天之後吧!彩禮的話,給一百零一塊吧?”
陳鬆想了一下,說道:“寓意百裏挑一,我陳鬆方圓百裏挑了蘇梅這個媳婦!至於三轉一響,我不敢給保證,看情況盡量買全......”
“咚咚咚!”
蘇貴用煙袋鍋子狠狠敲了幾下凳子腿,既是抽完煙磕打出煙灰,也是打斷陳鬆的意思:“有完沒完了?你牛皮都吹上天去了,又是起房子,又是一百零一塊彩禮,還三轉一響,還能不能有點譜了?”
這年頭工人是最讓人羨慕的,可一個月工資不過二十七八塊,好一些的廠子三十塊出頭!
單單這一百零一塊的彩禮錢,不吃不喝三個月都攢不出來!
更別提陳鬆說的三轉一響了。
所謂三轉一響是八零年代的專有說法,指的是手表,縫紉機,自行車和收音機這幾樣物品。
不要小看這三樣物品,三轉一響是這個時代財富實力的象征,放在現代社會,比全款房子,車子外加還有存款的要求還高!
“行了,行了,陳鬆,沒啥事你就先回去!”
張金忠看到蘇貴訓斥陳鬆,趕緊打圓場讓陳鬆走。
陳鬆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麼,站起身來拉著蘇梅一起出去了。
“蘇貴老哥,不是我說你,別說他倆還沒結婚,就他倆結婚了,你也是老丈人,不是他親爹,以後可不能這麼訓斥他!”
張金忠說道:“一個女婿半個兒,不是親兒!”
“就看不慣他那懶散的熊樣,牛皮還吹上天了,你聽聽他都說的些啥!”蘇貴沒好氣的說道。
“你咋知道陳鬆家裏家底厚不厚?”
張金忠頗為無奈的說道:“說不定他說這些是要家裏給呢?”
張金忠這話讓蘇貴無言以對了。
畢竟,陳鬆是下鄉插隊的知青,說不定家裏條件好!
“陳鬆,我不要那些!”
大隊部外,蘇梅站定了腳步,低著頭,可卻是語氣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