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垂容忍者淚水,點點頭上了馬車。
車簾被放下,馬車緩緩行駛離開,言玉站在身後望著,麵色逐漸陰沉下來。
馬車裏,楚垂容與溫辰嶼道謝:“溫將軍往後還是莫要叫我梁小姐了,我從不是什麼梁家的小姐,溫將軍還是叫我楚姑娘吧。”
溫辰嶼望著楚垂容的眸中帶了幾分心軟。
他頷首:“楚姑娘往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來將軍府找我。”
馬車停在了梁府門前,梁老爺與梁夫人,梁流徽早等在了梁府門口,見溫家的馬車停下,三人眼中都有些詫異,就看見楚垂容從馬車裏走了下來。
“楚姑娘既已安全到家,我便先走了。”
馬車裏傳來溫辰嶼的聲音,車夫緊跟著調轉馬頭操控馬車離開。
楚垂容把目光挪向了梁老爺三人。
梁夫人率先紅了眼眶,快步走了上來,就要把楚垂容摟入懷中,一如當初剛找到楚垂容的時候一樣。
楚垂容卻沒有再和當初一樣任由她抱在懷裏哭泣,而是後退了一步,對著她行起禮來:“奴婢見過梁夫人,梁老爺,梁小姐。”
梁夫人的動作登時頓住,淚水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
她的親生女兒,在辛者庫四年,居然變得比當初剛回梁府時與她還要生疏卑微。
“容兒,是娘對不起你!往後,你還是我們梁家的三小姐,是娘的親生女兒,你莫要如此,沒有人會再把你當奴婢使喚了。”
梁夫人聲音哽咽。
楚垂容聽著這話,隻覺得好笑,扯了扯嘴角。
“快,進屋來吧,外頭冷,你才回來,去沐浴換身衣裳,娘帶你去見你祖父。”
梁夫人說著,就要上前去拉楚垂容。
楚垂容卻躲開了:“不勞煩梁夫人,奴婢自己進去就好。”
她說著,不在看梁夫人一眼,徑直抬步進了梁府。
梁夫人見她這般 身形不由晃了晃,梁流徽趕忙上前,攙扶住了梁夫人:“娘,您別傷心,當心身子。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妹妹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當初,就該讓我進宮受罰!”
“徽兒,莫要說這話。當初的事情,你也不是有意為之!容兒在辛者庫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怪罪我也是應該的。”
梁夫人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是沒有辦法。
楚垂容沒管身後幾人,已經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幽蓮苑。
一進幽蓮苑,蘭花就撲了上來,一把撲進了楚垂容懷裏:“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奴婢總算是等到你回來了!”
聽著著熟悉的哭聲,楚垂容終於有了些許回家的實感。
蘭花是她當初剛回梁府時,便跟在她身邊伺候她的丫鬟,對她一直忠心耿耿。
她被迫替梁流徽認罪,蘭花為了救她,還挨了二十大板,被扔出了皇宮。
她在辛者庫四年,到後來,唯一記掛的也隻剩下蘭花。
好在,蘭花還活著,甚至,還一直在院中等她回來。
“我沒事。”
楚垂容眸中帶了些許擔憂:“你當初受的傷?”
“小姐不用擔心,奴婢的傷早都已經好了。倒是小姐,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都瘦了這麼多。”
蘭花說著說著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奴婢已經給小姐準備好了熱水,小姐如今回來了,一定要好好養身子。”
“好。我先去沐浴。”
楚垂容點頭應了,進了房中沐浴,蘭花要跟進來伺候,也被她拒絕了,隻好在門外等候。
待楚垂容沐浴好,卻沒有梳妝打扮,還是素著一身走了出來:“我們走吧。”
饒是如此,素淨的臉龐仍舊美的魅惑眾生,就算是粗布麻衣也擋不住她的美貌。
她帶著蘭花朝著祖父居住的浮生樓去了。
路上,遇見了梁夫人幾人。
梁夫人見她沒有打扮,不由皺眉:“容兒怎麼不換我給你準備的金銀首飾,你多少也算是府上的小姐,如此成何體統?這可是我們特意為你選的。”
“娘,你管她做什麼?在辛者庫當了四年奴婢了,還這麼矯情!有首飾穿戴不錯了,偏偏要裝!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梁家把你接了回來還虐待你呢!”梁流徽跋扈地叫罵道。
梁時木冷叱了一聲。
“你給我住嘴!你妹妹在辛者庫受了那麼苦,有些要求也是應該的!她便是難伺候一些,你也不可多嘴!”
楚垂容的心臟抽著疼。
這就是她的好哥哥,看似為她說話,實則一次次給她安上莫須有的罪狀。
梁夫人打斷了梁時木的話,在看向楚垂容,眼中多了幾分不滿,卻還是耐著性子哄道:“你還是戴上吧,不然你祖父瞧見了,會心疼的,到時又要責罵我。”
“是那鐲子太小,我戴不上。”楚垂容低垂著頭。
鐲子雖然材料名貴,但樣式很老舊,鐲子也有磨損,看起來,像是梁流徽幾年前戴了淘汰的。
他們把梁流徽丟棄的首飾給了她,還稱之為特意挑選的恩賜,要她感恩戴德。
“垂容,你這樣難免矯情過頭了。鐲子又能小到哪裏去?你戴之前手上塗一些潤滑的浣衣粉不就行了?何須如此大驚小怪。你隻顧著自己舒服,我看你是真應該學學流徽!”
梁時木忍不住嗆她。
“我矯情?”
楚垂容猛地抬頭看向了梁時木,她一把撩起了自己的衣袖,把瘦的皮包骨的胳膊露了出來,舉在了梁時木麵前。手腕上,刺眼的傷痕觸目驚心,因著當初傷勢過重,那傷口愈合後形成了恐怖的凸起,一個個瘢痕疙瘩遍布手腕:“是你們當初送我去了辛者庫,我在那裏被打被罵,手上的傷痛得我差點死了。這麼多年了,這瘢痕疙瘩還沒有好,一碰便是鑽心的疼!我怎麼戴鐲子?我就應該咬著牙忍著痛去戴梁流徽丟棄的廢品嗎?”
楚垂容淚流麵麵。
在場眾人見她手臂居然成了這副模樣,都驚駭得瞪大了眼睛。
楚垂容心痛得無法呼吸,她顫聲道,“郎中說過,我是瘢痕體質,你們不是都忘了嗎?送我去那樣的地方,你們有想過我會受什麼樣的苦嗎?你們沒有,你們甚至連為我挑選一隻鐲子的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