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盛林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被死死的綁在木椅上。
廢棄的工廠裏到處都是油氣罐和陳年舊木,一共有兩把椅子。
一把椅子上是他,另一把椅子上隻有一台錄音機。
錄音機裏播放著顧言洲提前錄好的哭喊求救聲。
大門被推開,光晃了蘇盛林一瞬,他忍不住偏了偏額。
是笑的囂張的顧言洲。
“姐夫,我們做個實驗好不好。”
“現在已經有人給姐姐打了招呼,我找人裝作了他的仇家綁架了我們,原本我是打算說隻能救一個的。”
顧言洲看著狼狽的蘇盛林,嘖嘖嘖了幾聲,有些無聊的搖搖頭,“可是我轉念一想,這樣玩根本沒有意思,姐姐肯定會救我。”
“所以我想到了更好玩的一個點子。”
他的眼眸裏閃出了瘋狂的光芒,像是遇上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連帶著黑眸都愈發的亮。可被死死綁住的蘇盛林卻白了臉,瞪大了眼睛不甘的瞪著他。
“讓他們告訴姐姐,他們隻綁架了一個人,一個人的聲音是錄音機發出來的,然後再讓姐姐看到你的被綁架的樣子......”
“你說都確定你肯定被綁了,總不可能你連個我的錄音機都比不過吧?”
顧言洲笑出聲,他慢條斯理的撿起一旁的汽油瓶,緩緩的將汽油一瓶瓶的衝頭澆在蘇盛林的頭上,拍了拍手,點燃了遠遠的連著蘇盛林的一條引線,輕哼著歌鎖上了大門。
錄音機始終再重複著那幾句話,隻要稍微留心聽就可以聽出其中的端倪,被綁的人隻有他,根本沒有顧言洲。
蘇盛林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冷冷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讓期待他崩潰的顧言洲有些失望。
“還在裝啊,隻可惜,你這種小嘍囉,一輩子都隻能是我們顧家人玩具嘍。”
蘇盛林盯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火光。
他想,如果生命就停留在這一刻,其實也未嘗不可。
他被澆了汽油,隻要引線逼近,全身都會被點燃,將會被活活燒死。
可當半小時之後顧清涵真的來時,綁匪用力的將蘇盛林扯在了顧清涵的麵前,獰笑著:
“顧總,這你老公,我就明確告訴你了,你的好弟弟顧言洲不在這裏,裏麵的隻是一個錄音機,隻救一個,你選誰?”
話落的一瞬間,工廠裏傳來巨大的一聲爆炸聲,滔天的熊熊烈火野蠻的撕扯著空氣,黑色的烈焰爭先恐後肆虐的嘶鳴著向上。
蘇盛林被火烤的渾身發疼,生理反應讓他蜷縮在地上,他眼底猩紅望向顧清涵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顧清涵怔了怔,麵對這樣的眼神,她罕見的不知所措。
她噙著淚,滿頭大汗的瞪著那個綁匪,胸口不平的起伏著,昭示著主人巨大的憤怒與恐懼,側耳還播放著顧言洲提前錄好的聲音。
僅僅猶豫了一瞬,她還是強行逼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騙我,萬一裏麵的就是言洲呢?”
綁匪哈哈大笑,“那意思是你就要選裏麵那個破機器了?那你的老公可是要被活生生燒死哦。”
顧清涵緊緊攥著拳頭,難以抉擇的後退了幾步,一隻手痛苦的捂住眼睛。
許久,她抬起了通紅的眼,裏麵流淌著淚光,望向了蘇盛林,“盛林,你放心,我不會放棄你的......但是言洲身體弱,我先救他,但是我也會給你請最好的醫生,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生病這麼多年,你什麼都能擺平,你向來能吃苦的對吧,這點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對、不算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病,哪怕你以後變成了殘疾人,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以後會過上我們之前期盼的好日子,現在吃點苦頭也不算什麼吧?”
“可是言洲......我必須要確認言洲的安全!”
顧清涵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一遍遍的囁嚅著唇,遊移著目光不敢看蘇盛林,下一秒,毫不猶豫的朝放著錄音機的另一端大步跑過去。
蘇盛林心裏咯噔一聲,火勢漸漸從他的小腿蔓延,一點點的在吞噬著他,皮膚傳來鑽心的疼痛,他絕望的扯扯唇,麵如死灰的閉上了眼睛。
顧言洲賭贏了,到頭來,他連一個錄音機都不如。
顧清涵慌亂的推開大門,熊熊熱焰如同蒸汽一般撲麵而來,她先是後退了一步,又想起了顧言洲義無反顧的闖進去。
顧清涵拚命的吼著言洲,撥開煙霧,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木椅後,她欣喜的笑出聲,大步跑過去,卻在漸漸逼近時,心裏泛起了強烈的不安。
黑色的錄音機依舊播放著。
顧清涵驟然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她的頭上流下黑色汗水,望著遙遠的另一端駭人的烈火,蘇盛林無力倒在地上的樣子,心裏湧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言洲是假的,可是蘇盛林是真的。
她像瘋了一樣,朝那頭跑過去,想要救回蘇盛林,可沒等她靠近時,那一頭工廠頂上廢棄的皮頂不堪重負,轟然坍塌。
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四方。
僅僅半秒鐘,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成一片黑色的廢墟。
......
消防車到後,裏麵的人有序的湧上,開始衝入火場。
顧清涵頭發淩亂的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著救人,手指顫抖的卻連手機都握不住,胸口像是被血淋淋挖空了一塊肉,空落落的。
從下午搜尋到晚上,工廠被翻了個底朝天。
“顧小姐,裏麵我們確認沒有人。”
“人在受傷的情況下,被繩子綁著還可以逃出去的幾率基本為零。”
“或許就是,汽油自燃的速度太快,可能......屍體成為了殘渣。”
顧清涵的眼球一瞬間湧上了紅血絲,她俯下身劇烈的喘息著,像是恐懼一般不敢看向那片廢墟,隻是不肯接受現實的晃著頭。
愧疚和難過一起湧上,她禁不住幹嘔了幾聲,眼淚洪泄而出,萬念俱灰的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