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媽過生日當天，表姐從我家的陽台一躍而下。

所有親戚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嚇到，尤其表姐父母，跑到樓下的路上還摔了好幾跤。

就在親戚們悲痛萬分時，我從地上撿起了個東西。

悄悄把它藏在了身後......

－－

1.

參加完表姐葬禮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

我們一家三口剛進家門，還沒等坐下喘口氣，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後我發現外麵站著舅舅舅媽，還有剛十歲的小表弟。

沒等我開口，三人擠過我就開始往裏闖。

進門後他們鞋都沒脫，大喇喇癱坐在客廳中間的沙發上，指揮我媽幫他們端水倒茶。

我爸我媽都看懵了，我爸外褲脫了一半，本來掛在大腿上，見幾人進來，連忙提上，褲腰帶都來不及係。

我媽更是，她有點小潔癖，出去一趟基本要把穿過的衣褲都放在洗衣機裏滾一邊才放心。

尤其是參加葬禮，更是要內衣內褲一起大翻新。

舅舅一家進門時她裏衣都脫了一半，聽見有人進來，趕緊又往回穿，結果腦袋卡住半天都伸不出來。

我手忙腳亂抓起一邊的毯子蓋在我媽身上，而後幫她把衣服擺弄好。

整理好一切，我再次看向舅舅一家，出聲問道：“舅舅，舅媽，你們這次過來是有什麼急事麼？”

“那肯定是有事啊！沒事我們過來幹嘛？”

舅媽從正對麵的茶幾上拿過個橘子放在手裏，剝好後給表弟喂了幾瓣，自己把剩下的吃完，橘子皮隨手一丟。

我看在眼裏，心中的嫌惡之感油然而生。

“文敏，你還小我不跟你講，姐，姐夫，這事我跟你們談吧。”

舅舅指揮著讓我站到一邊去，叫我爸媽來到他們近前。

“姐，姐夫，我也不跟你們拐彎抹角，咱們都是一家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家小倩是在你家出的事吧？”

“是啊。”

爸媽不明所以點點頭。

聽到我們承認，舅媽忽然哭了起來。

“我家倩倩啊！這麼好的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呢，這讓我們以後怎麼辦啊！”

“這婆娘！好好的哭什麼！葬禮上還沒哭夠麼？！”

舅舅錘了淚流不止的舅媽一下。

可我眼看著，舅舅根本沒使多大的勁。

與其說舅舅是想勸阻舅媽，不讓她情緒失控，不如說這倆人一唱一和，在我們一家麵前演上戲了！

我在一旁冷眼旁觀，爸媽看不下去了，馬上從茶幾上的紙抽裏抽出好幾張紙，遞過去給舅媽擦眼淚。

“春燕，你別傷心，這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活著的人就得往前看，日子還得照常過，你們不是還有俊豪麼？得為他打起精神來啊！”

“用不著你們假好心！”

舅媽把爸媽遞過去的紙狠狠甩在一旁，抹了一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了我家的沙發外皮上。

我媽強忍著還是禁不住皺起眉，據我猜測，她應該已經生出想把舅舅一家趕出去的心了。

“春燕，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假好心？從打倩倩出事到現在，我們家又出錢又出力，怎麼到你嘴裏，反倒成了假好心了？”

“出錢出力？！”

舅媽不屑一撇嘴。

“那都是你們應該的！倩倩會出這種事都是你們搞出來的！要不然好好的，她怎麼可能會跳樓？！”

聽到這兒爸媽算是聽明白了，感情舅舅舅媽這是賴上我們了！

本著最基本的禮貌，我媽還是耐著心跟對麵坐著的幾人講道理。

“春燕，你看啊，倩倩確實是從我家跳下去的沒錯，但當時警察也來了，人家勘察完現場都說倩倩是自殺的，跟在場每一個人都沒關心，你看你現在來鬧，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說不過去？！姐！你說我說不過去？你家三口人害死我女兒，還說我說不過去！還有沒有天理啊？！”

舅媽忽然站起身，衝到門口打開大門。

她抬高音量，衝著外麵喊道：“鄰居們都快來看啊！看你們樓裏都住了什麼人！這一家人，草菅人命，現在不但不想負責，還說我們無理取鬧！你們都來看看啊！”

2.

正值周末，家家戶戶休假的人不少，聽見有人在走廊大喊大叫，都湊到我家門口看熱鬧。

我和爸媽想把舅媽拉回來，沒想到舅媽一閃身，反倒衝進人群中繼續不依不饒。

“鄰居們還記得兩天前這棟樓裏有人墜亡的事吧？！”

聽到舅媽的問題，鄰居們小聲討論著，隨後有人出聲應答。

“記得啊，不就是從這家窗口跳出去的麼？十一樓，當場好像就沒氣了。”

“沒錯！當時跳出去的就是我女兒董倩！”

舅媽擦了一把眼淚。

“我們當天是過來參加我老公姐姐生日宴的，沒想到來的時候我們四個人還好好的，回去時就少了一個！”

“我女兒董倩，又聽話又懂事！活生生就被這家人逼著自殺了，他們現在還不想負責，你們說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王法啊！”

舅媽情緒激動，口水噴了一地。

離得最近的鄰居禁不住後退一步，疑惑開口：“我跟你說的這家人一起住好幾年了，沒覺得他們家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啊，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我女兒人都沒了，你還說誤會！你是不是也是害死我女兒的幫凶？！”

舅媽現在完全不講理，看見個人就想往人家身上賴。

其實這位鄰居說的話很中肯，要是碰到個明事理的，肯定能冷靜不少，可惜舅媽不是那樣的。

見矛頭轉到自己身上，鄰居不敢說話了，人群中隻有舅媽顛倒黑白的聲音傳來。

“我告訴你們，我女兒從小到大都是個開朗活潑的人！從來沒表現出一點想要自殺的傾向，來這兒不到一個小時，她的命就交代在這了！你們說這事可能跟這家人一點關係沒有麼？！一定就是他們所挑撥的！”

人群中安靜了片刻，隨後有讚同的聲音出現。

“說的有點道理啊，這人好歹是女孩子親媽，也不能扯謊不是？”

“對啊，難不成，這家三口人真都是殺人凶手？”

眼見討論聲越來越大，談論內容也越來越偏激。

爸媽衝進人群，終於把舅媽揪了出來。

舅媽被一路帶進門內，哪怕已經關好了門，舅媽還在大聲嚷嚷。

我媽耐心耗盡，忍不住大吼了一句。

“趙春燕！你們一家到底想幹嘛？！”

“想幹嘛？讓你們賠我女兒的命！”

舅媽朝著幹淨整潔的地麵吐了口痰，看向我們的眼神不懷好意。

“我告訴你們，我家倩倩是在你家沒的，你家就得賠償我們的一切損失！”

“我也不跟你們多要，喪葬費你們給五萬就行，其他的咱們一點點算！”

扭著腰，舅媽情緒轉變極快，她踱著步走回客廳，轉身又在沙發上落了座。

我這才發現剛才舅媽出去鬧的整個過程中，舅舅跟表弟倆人根本都沒站起來過，看樣子壓根沒有製止她的意思。

說不準利用鄰居來壓製我們也是他們一家早就商量好的招數，究其原因就是想要錢。

“春燕說的沒錯，我家倩倩長這麼大，我家光培養她就花了上百萬，現在人沒了，這一分一毫的，你們都得給我們家賠回來！”

舅舅一拍茶幾，跟著舅媽的話頭幫她撐腰。

爸媽深知跟這種人講不了道理，索性也不生氣了，平靜地問他們到底想要多少錢。

“一口價！五百萬！”

3.

聽到舅媽的話，我爸喝到嘴邊的茶水一瞬間噴了出來。

“五百萬？趙春燕，你倒也是真敢開口？！”

“我有什麼不敢的！沒的又不是你女兒，你當然不著急！倩倩眼看著馬上大學畢業就要工作了，你現在把人給我弄死了，往後我們家怎麼生活！我家俊豪上學還等著用錢呢！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們都得負起責任來！”

“對！我家倩倩那可是北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跟你們要五百萬都是便宜你們了！趕緊給錢！”

舅舅舅媽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直接把銀行卡一掏，狠狠摔在茶幾上。

“限你們五分鐘內把錢打到這張銀行卡上！要是晚一秒，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媽直接被氣笑了。

“趙春燕，先不說我們給不給你這個錢，就算給，也不可能五分鐘內就給你打過去！”

“這麼大的金額，銀行審核都得好些時間，說不定還得打過來好幾個電話跟我們核實！”

“你們口口聲聲說給倩倩花了不少錢，依我看，總共加起來能有五十萬就不錯了！還上百萬？！你家有那老些錢麼？！”

我媽這話戳到了舅媽的心坎上，她惱羞成怒抬手就把我媽最喜歡的花瓶摔在了地上。

“王美香！叫你一聲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家不就是趕上風口發了筆小財麼？！跟人家真有錢的一比根本什麼都不是，你還在這兒跟我裝上了！”

“趕緊把錢打到我卡裏！我不管你五分鐘行不行，五分鐘後我要是看不見錢，我就把你家的東西都給砸了！”

“趙春燕！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再胡鬧我們就要報警了！”

我爸不想再跟這家人磨嘰，站起身就要撥打電話。

“他媽的你敢？！”

舅舅也跟著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去搶我爸的手機。

眼見幾人亂作一團，我大喊一聲：“都住手！”

我的聲音讓幾人的動作停滯下來，麵對同時投過來的幾道目光，我不慌不忙拍手，示意他們冷靜一下。

“爸，媽，你們先別著急，電話也先別打。”

說完我又扭頭看向舅舅舅媽。

“你們也先安靜一會，聽我說幾句話行麼？”

舅媽根本不想搭理我，她冷哼一聲。

“文敏，你不也是跟你爸媽一夥的麼？想過來幫著說好話的吧？我告訴你，五百萬一分也不能少！誰來都不好使！”

“趙春燕！你做夢！”

“五百萬？可以。”

和我媽激動喊聲一起響起的還有我的同意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爸媽是不理解我為什麼要站在外人那邊，同意這種白日做夢的無理要求。

舅舅舅媽則是一臉錯愕。

他們估計沒猜到要錢這事會進行的這麼順利，為了能打持久戰，他倆還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除了帶著表弟上門威脅，我留意他們還一人提著一個小包，很有可能裏麵裝的是換洗衣物。

如果我們不同意的話，他們可能就打算賴在我家不走了。

“文敏，你說的是真的？”

舅媽略帶遲疑地又問了我一遍。

“真的啊，不就是五百萬麼，好說。”

我毫不猶豫點點頭。

“你們別看我才剛大三，實際上我從成年起就開始自主創業了，現在也有點小錢，五百萬對我來說不成問題！”

為了驗證此話的真實性，我給舅媽看了我資產的總餘額。

上麵顯示的數字後麵零的個數舅媽查了好半天。

等看清我真的有五百萬後，她除了高興，還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嫉妒。

“行啊文敏，沒想到你這麼有本事，倒是比我家那個賠錢貨強多了！那既然你答應給我們五百萬，你就趕緊給我們打到卡上來吧！”

“舅媽，這事急不得。”

我平心靜氣安撫對麵倆人坐下，笑著說道：“其實剛才有一點我媽沒說錯，這麼大金額的轉賬是不可能那麼快的。”

“你想啊，平時轉個五萬八萬都得有人給你打電話，就更別提五百萬了是吧？”

聽我這話，舅媽臉色扭曲了一下。

依我猜測，她可能五萬八萬都沒給人家轉過。

也是，以他們家的摳搜程度，能轉出來五百八百的都不錯了，更別提上萬了！

但她不開口，我就當她知道這事。

“這樣吧，舅舅舅媽，我盡快處理錢的問題，你們要是不放心，就先在我家住下，反正我家房子大，你們就三個人，房間肯定夠用！”

“等我把錢湊到了，到時候也好聯係你們，你們看這樣行不？”

聽到我的建議，舅舅舅媽假裝商量了一下，立馬點頭表示同意。

眼見他們三口人開始參觀起我家的房子，準備挑選暫住的房間時，爸媽終於坐不住了。

我媽先是拉了我一把，緊接著開口詢問道：“敏敏，你到底想幹嘛？明知道他們就是無理取鬧來找事的！你還真想答應給他們五百萬不成？！”

“當然不是！”

我小聲說道：“你們不用管，我有我的主意，這段時間你們要是不想在家裏待就躲出去吧，等我處理好了你們再回來！”

爸媽對視了一眼，同時搖頭。

“那不行，你一個人處理這事我們不放心，我們還是留下吧！”

“也好，不過爸媽，這段時間你們先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別總想著跟他們吵架，一切有我呢！”

看著爸媽點頭後各忙各忙，我右手插兜，摸了摸口袋裏的東西。

那裏裝著表姐死前留在身邊的唯一物品，也是促使我這麼做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