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徐淮時，我是差點誤入風月場的小白花。

那時的他被初戀拋棄，事業陷入低穀，卻甘願拿出所有積蓄幫我渡過難關。

五年，我陪他從籍籍無名到聞風喪膽的金融大佬。

公司上市那天，他滿懷激動給我戴上鑽戒，聲稱一定會娶我。

我信了，於是更加賣力周旋在酒肉客戶中，為他談下多次合作。

每次從酒局回來，他都會用力抱住我，幫我洗去陌生男人的氣味和滿身酒氣。

可就是這樣愛我的他，卻在他初戀開始倒追他後徹底變了。

隻因為他初戀說，看到我與男客戶出入酒店，他便逼我打掉了已經成型的胎兒。

後來我想離開，他卻翻出我包裏大量藥物，認定我另攀金主。

一邊吃著避孕藥，一邊與旁人歡好。

他不知，我得了胃癌，那藥是我用來止痛的......

1、

我彎腰撿起地上被徐淮打落的藥片，麻木含進嘴裏。

感受到舌尖傳來苦澀時，我平靜起身前往郊區的別墅，按響了門鈴。

“陸總，我考慮好了。”

開門的男人愕然盯著我慘白的嘴唇，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他笑著拿出一串鑰匙放在我手心：“這就對了，跟著徐淮這麼多年你還是個陪酒的，跟著我，至少也是個副總的位置。”

“你們這些女人啊，總是因為廉價的愛放棄更好的前途。”

我抿唇苦笑，回想起一小時前。

徐淮看見提著行李準備搬出去，惱怒之下拽落了我的包，各種藥瓶滾落在地。

不等我開口，徐淮的初戀虞念撿起地上的藥瓶，捂嘴驚訝：“沈小姐，我記得你才做人流手術不久，怎麼又吃起了避孕藥啊。”

“又”這個字眼，惹得徐淮頓時疑心。

“沈雲清，你就這麼賤，談生意非得在床上是吧！”

這已經不是徐淮第一次侮辱我了，自從虞念回國，他對我越發不信任。

我們也爭吵過，但當冷戰到了極點，他總是會先一步服軟。

在我原諒接受後，他又站在高位試圖指責我。

“說，你收拾行李是不是找好了下家！沈雲清，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兩萬塊錢逼死了！”

下一秒，胃裏絞痛的地厲害，我知道這是又犯病了。

見我想要去拿藥瓶，徐淮用力拽住我的手腕，伸手拍落。

他眼角猩紅瞪著我，憤恨道：“裝什麼可憐，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的阿淮，那是我止疼的藥......”

他根本不信，在虞念開口說自己累了後，連忙帶著她離開了。

在徐淮越發模糊的背影中，我低聲呢喃：

“我得了胃癌。”

“阿淮，我快死了......”

2、

想著，我回神看向麵前的男人。

深呼一口氣：“反正我也快死了，陸總肯讓我掙完最後的錢，是我的福氣。”

“癌症現在治愈率挺高的......算了，你什麼時候辦好離職過來。”

“徐淮最近幫著虞念在談一個大客戶，據我所知，貴公司也想同他合作。”手機震動聲不斷，餘光瞥向屏幕上徐淮不停催促的信息，我強忍住喉嚨的腥甜，說道：“這客戶權當我送給貴公司的見麵禮了。”

臨走前，他突然叫住我：“沈雲清，以後叫我名字陸景深吧，叫陸總倒顯得我們生分了。”

我握住鑰匙串的手微微收緊，加快了腳上的動作。

回到公司後，我拿著徐淮不停催促的合作方案敲響了辦公司的門。

見到我來，眾人紛紛噤聲，反倒是伸著脖子準備看我大鬧，畢竟自從徐淮幫虞念創業後，我總是因為他們的親昵醜態百出。

“你不知道這份方案對念念有多重要嗎？她現在是創業初期，正是需要我幫助的時候。”

“你能不能上點心！”

虞念笑吟吟坐在徐淮的辦公椅上，眼裏滿是對徐淮維護她的滿意。

“沈小姐，辛苦你了。”

她伸手示意，以為我會像往常礙於徐淮，聽話遞給她。

但這次，我隻是想文件往自己懷裏攏了攏：“這份方案耗費了我半個月的心血，憑什麼給你。”

徐淮擰眉，眼底的嫌惡不加掩飾。

在瞥到我病態的麵龐後，他歎了口氣，以為我還在鬧脾氣：“算了。”

說著，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念念不會喝酒，明天的酒局穿好看點，剩下的你自己留著用。”

“若是不能幫她拿下合作，公司也沒必要養著你了。”

這話一出，看熱鬧眾人一陣嘩然。

“你威脅我？”

“不工作也有我養著你，念念創業成功與否對她來說很重要。”

拿自己公司的資源去給旁人鋪路，他這個總裁也是做到頭了。

我接過卡，點了點頭：“好啊。”

反正這客戶我也是要拿下的，何不如順水推舟。

3、

【這次還真稀奇，沈雲清竟然沒鬧。】

【要我說，沈雲清就是個花場出身的，徐總留她在身邊隻是為了業務罷了。】

......

踏進電梯的身形微楞，我望向人群中親昵的徐淮二人。

突然想起，當初公司拿到第一筆投資的時候，眾人私底下“誇我”能力出眾，喝喝酒就能拿下簽單。

明裏暗裏嘲諷我的出身，盡管我多次解釋自己並未深涉其中。

“靠身體又不是什麼醜事，雲清啊，那你說說要多少你才肯——啊！”

那天，是我第一次瞧見徐淮動手。

調戲我的那個人被打成了重傷，徐淮還不解氣，硬是給他隨便按了個罪名送進了監獄。

“雲清，在我心裏，你比任何人都要幹淨。”

“等我事業穩定下來，我們就結婚。”

坦然的維護讓敏感的我瞬間紅了眼，為了這個承諾，我幾乎整宿整宿的到處拉合作。

最嚴重的時候，幾次喝到了胃出血。

但這些，都被我隱瞞了下來，我總是想著體諒他不容易，不願意讓他為我擔心。

可到頭來，我付出的所有還不及虞念的輕皺一下眉。

想著，我找到律師，在律師的幫助下起草了一份文件。

徐淮定是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的，我要給自己留條退路。

“叮！”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的東西不知何時被丟在了門口。

我蹙眉剛想打電話問物業。

就看到虞念穿著鏤空蕾絲睡衣駐足，看向我：“沈小姐回來了啊。”

“阿淮說讓我先暫時住下，對了，我對臟東西過敏。門口那堆東西，沈小姐還是快些清理了。”

看著虞念高高在上的模樣，我心裏毫無波瀾。

“跟你說話，你聾了嗎！”

虞念拔高聲音，眼中的嫌惡都快溢了出來。

“讓開！”

我忍著胃部的絞痛，想要回房間拿藥，虞念突然慘叫一聲，猛地朝自己扇了一巴掌。

聽見動靜的徐淮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冷漠看著我，將虞念護在身後。

冷聲：“你不是要搬出去嗎，現在又回來鬧什麼！”

看著他維護虞念的模樣，我苦澀勾唇：“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怎麼，我還不能回來了？”

“阿淮，這房子不是你以前買給我們的婚房嗎？”虞念詢問，臉上卻滿是挑釁。

原來是婚房啊。

我就說徐淮為什麼怎麼也不肯讓我動裝修，原來是因為這樣。

想著，我麵無表情推開他僵硬的肩膀朝房間走去。

下一秒手上的文件落空，本還有些局促的徐淮眼中泛起嘲弄。

翻開文件，幹淨利落簽好了字遞給我。

隨後從垃圾桶裏翻出了被揉成紙團狀的病危通知書一並遞給我，底氣十足。

“不就是又看上了哪個項目嗎，給你就是。”

“我知道你想和我結婚，但沒必要弄個假的癌症來逼我吧。雲清，我知道最近你受了些委屈，但我和念念真的沒什麼。”

最後那句話，他刻意附身壓低了聲音。

像是安撫，更像是為了掩蓋自己。

看著他遞來的簽名，我有些啞然，沒曾想陰差陽錯倒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行，東西我會讓物業盡快清理，就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

聞言，徐淮“留下來一起吃飯”的話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口。

臨走前，我望向那堆“臟東西”裏格外顯眼的合照，頭也不回離開了。

翻開文件，視線定格在資產自願贈與的簽名上，微微勾唇。

4、

次日一早我拿著病曆找到主治醫生再次開藥。

醫生勸告：“沈小姐，光吃藥緩解疼痛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好還是住院治療。”

“您和家裏麵的人商量了嗎？”

家人？

從我被父母拋棄，背上他們欠下的債務那天，我就沒了家人。

曾經我以為徐淮會是我的家人，但，真心瞬移......

想到這裏，我垂下眼簾，緊抿著唇。

“先去拿藥吧，癌症的治愈率現在還是很高的。”醫生歎了口氣，也沒再繼續追問。

服下止痛藥後，我穿上了最初遇見徐淮那條白裙子。

見到我時，徐淮定格在我身上，有些恍惚。

輕喃：“雲清......”

直到虞念輕咳了兩聲，他這才反應過來：“等會兒你記得保護好念念，她沒經曆過這種酒局。”

我沒接話，抱著文件推開了包間門。

席上，我確實賣力幫虞念擋酒，隻是酒過三巡，在廁所裏的虞念突然尖叫出聲。

隨後紅著眼推開包廂門跑了出去。

而這時，徐淮猩紅著眼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對著同我舉杯的王總按在地上揮拳。

“阿淮別打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該拒酒。”

我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她脖間的紅痕，這才明白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徐淮住手！”

“王總根本就沒碰虞念，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我伸手阻攔，卻被徐淮用力推開，他死死瞪著我：“沈雲清，你有什麼衝我來，傷害虞念作什麼！”

他這般模樣，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我仰頭抹去眼淚，不想理會他，跟著醫護人員把王總送上了救護車。

這時，虞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阿淮，王總受傷了，那合作是不是沒了！”

“要是沒了這份合作，我.......都怪我剛才沒說清楚，欺負我的不是王總，是他的助理。”

徐淮心裏一咯噔，身邊的助理及時開口道：“徐總，公司可是把賬麵上所有的錢投入到了這個項目裏。”

“要是項目沒拿下來，公司怕是要陷入危機啊。”

“阿淮，對不起，都怪我......”

見我折返回來，徐淮視線落到我身上。

良久，他聲音沉悶：“雲清，等王總出院了你好好去道個歉。”

話落，他朝我走近，雙手扶在我肩膀上：“就這一次，王總看起來很喜歡你，你陪他一晚上，等項目結束，我們就結婚。”

“徐淮你瘋了！”

我瞪大眼睛，幾乎是吼出聲的。

這件事分明就是虞念的原因，他竟然為了她，要把我送到王總床上去。

“吵什麼，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不是想和我結婚嗎，眼下這可是現成的機會！”

“徐淮！”

他臉上不悅，一把扯過我的包用力抖了兩下，撿起地上的藥片甩到我臉上：“避孕藥你都隨身帶著，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完，他有軟下語氣：“雲清，就這一次。”

我終於徹底死心，一字一頓開口：

“徐淮，我們分手吧。”

5

這句話，猶如一枚炸彈丟進了平靜的湖中，瞬間掀起風雨。

“既然在你心裏我這麼齷齪，那好，我們分手......我不會逼著你結婚了，你想幹什麼都可以。”

徐淮還想說什麼，隻見虞念捂著嘴跑了出去，他立馬緊隨其後。

我望向他離開的背影，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臉上布滿了淚水，越抹越多。

好在王總傷勢不重，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後，還是同我簽下了合同。

隻是徐淮實在令人惡心，竟然說是我打傷了王總，借此把我從公司除名。

我也不在乎，反而拿著簽好的合同去找陸景深。

“這麼晚了，吃個飯再走吧，我的廚藝很好哦。”

我搖頭，笑道：“再好吃的食物，到我嘴裏都是無味的。”

陸景深還想說什麼，我已經鑽進了車內。

夜色降臨，我找了個酒店清點物業送來的東西，卻發現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當初那成型孩子的骨灰。

來不及多想，我急忙前往徐淮的公寓。

隻是沒想到他還沒換鎖，等我開門時，隻見虞念被徐淮壓在身下，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見到我來，徐淮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猛然起身，眼底還帶著還沒消散的欲念。

他套上衣服，蹙眉：“你又來做什麼！”

“骨灰呢！”

“什麼骨灰，你大半夜跑來風言風語說什麼！”徐淮低吼。

“我孩子的骨灰，你明明知道的，那對我有多重要！”

徐淮擰眉，像是在思考。

“哎呀，沈小姐！”虞念驚訝出聲，隨後指著角落裏的狗廁，滿臉無辜：“我還以為是什麼不要的灰，拿來給我家大寶埋屎了！”

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我隻覺得渾身發顫，一口鮮血頓時染紅了衣領。

看到我嘴邊刺眼的血，徐淮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