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團競選前一個月,我被人綁架後打斷雙腿,終身不能再站上舞台。
丈夫肖長宇一夜白頭,即便動用軍隊力量都始終尋找不到真凶。
我拖著傷腿求醫無果,為防止我做傻事,肖長宇把小姑子接了過來專門照顧我。
隻是我終日以淚洗麵,不願踏出房門一步。
半夜腿傷複發,我被疼醒。
卻聽到客廳小姑子長歎一聲幽幽指責。
“哥,嫂子這人不錯,你何必親手把她的腿打斷,還騙她說治不好。”
肖長宇淡然說道:
“我也沒有辦法,知芝想進文工團,名額隻有一個,你嫂子基本功太好了,有她在知芝不可能成功,我隻能用這種極端的方法斷絕她的念想。”
“可宋知芝她哥根本沒有救過你,你所謂的報恩隻是你為了能光明正大照顧她而向嫂子所編造的謊言。”
“嫂子是無辜的,她那麼愛你,有朝一日等她發現真相,你要怎麼麵對她?”
肖長宇頓了頓,接著說道:
“你嫂子孤身一人,隻能依靠我,就算發現了,哄哄就是。”
“何況知芝身體羸弱,沒有你嫂子那麼堅強,我多照顧一點也是應該的......”
月光爬上窗台,照得我僵硬的臉上一片蒼白。
原來,我的遭遇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完好的雙腿耽誤了宋知芝的前程。
既然如此。
他肖長宇,我不要了。
01
“哥你糊塗啊!”
文秀壓低了嗓子,聲音很焦急。
“這已經是犯法了,為了一個惺惺作態的女人,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你是鬼迷心竅了吧!”
“夠了!”
肖長宇隱含怒氣打斷了她。
“知芝心地善良不是你說的那樣,以後別在我麵前說她壞話。”
“我自己心裏有數,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這段時間你就負責好好照顧青禾,多開導她,一定不能趁我不在給她請醫生,小心別露餡了。”
麵對一意孤行的肖長宇。
文秀隻能無力歎氣。
我躺在鋪了厚厚冬被的床上,卻依舊冷得渾身顫抖。
原來打斷我腿的人是他。
就因為我努力,我優秀,擋住了宋知芝想要進文工團的路。
我最信任的丈夫就狠心做局,親手絕了我的念想。
他可知道,那手臂一樣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我腿上的時候,究竟會有多疼?
虧我這段日子信了他救命之恩的鬼話,掏心掏肺的對待宋知芝。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我閉上眼睛,絕望的淚水從眼角滑下。
談話的聲音沒有繼續下去。
門口傳來細微聲響,肖長宇輕手輕腳的走進來。
在身旁躺下後,又把腳伸到我的腳下。
做了千百遍的動作。
若是以前,我隻會覺得他體貼入微,知道我的腳一到冬天就像泡在冰水裏麵一樣寒冷,仍舊毫不在意的為我取暖。
現在,他越體貼,我的心就越痛。
沒有規律的心跳,不平穩的呼吸,讓身為軍人的肖長宇一下子捕捉到。
警惕的半撐身體,手掌搭在我的肩上。
急聲追問:“青禾,你什麼時候醒的?”
黑暗裏,我閉著眼睛,不願開口。
可又怕他察覺真相已經暴露,再對我不利。
隻能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腳疼,睡眠淺,你上床的時候吵到我了。”
夜色中,耳朵敏銳的聽到他鬆了一口氣。
側身躺下,把我抱在懷裏。
心疼道:“腿又疼了?明天我讓醫生過來給你再看看。”
“是我沒用,不能保護好你。”
他的聲音充滿自責憐惜。
隻是在這毫無破綻的麵孔下,不知還藏有多少齷齪心思。
穩了穩心神,手掌搭在他的胸膛上,情真意切。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我已經想明白,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斷腿也沒有治好的可能,但好在我還有你,不應該自暴自棄,怨天尤人。”
肖長宇徹底放下心來。
親了親我的額頭,沉沉睡去。
我看了一眼放在房間角落的櫃子,抿抿嘴唇,跟著閉眼。
02
次日,等他去軍營的時候,我翻開櫃子夾層,找出一張照片跟一枚功勳章。
然後給哥哥以前的領導趙司令寫了封信,趁文秀出去買菜的時候,一起拿給郵差。
等他走遠,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不是天生孤女。
我也像宋知芝一樣,曾經有一個哥哥。
他很優秀,可同樣也因為給肖長宇擋了一次子彈犧牲。
趙司令無比心痛,說要把我帶走照顧。
是肖長宇在哥哥閉眼前,信誓旦旦跪著發誓要娶我回家,一輩子對我好,我相信了。
如今肖長宇全然忘記當初的諾言。
為了宋知芝就殘忍的把我的腿打斷。
我不願過多消耗哥哥的榮譽,隻是這種境地,我不得不這麼做。
不求其他,隻求能跟肖長宇離婚,從此天涯海角死生不複見。
搖著輪椅往屋內走的時候,遠遠看見肖長宇帶著一個陌生麵孔的軍醫回來。
軍醫仔細看了我的雙腿,遺憾搖頭。
肖長宇眼睛瞬間變紅。
蹲下來,趴在我的膝蓋上柔聲安慰。
“青禾,別怕,即使你不能走,我也不會拋棄你,以後我就是你的腿,你想去哪裏我都陪著。”
“如果你在家覺得無聊,我讓人去買一台電視回來放在客廳,現在雖然難弄,但是為了你我會想盡一切辦法。”
“文工團沒什麼好的,又苦又累,比不上在家呆著輕鬆,知芝剛好想去,讓她去好了......”
喋喋不休的關心,把溫柔體貼的丈夫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幾句話就把我跟宋知芝安排好了。
可他不知道這軍醫我曾見過,黑市裏倒買倒賣的二道販子。
為了騙我,肖長宇真是費盡心思。
不想在看他做戲。
我淡淡打斷:“放心吧,我就在家,那也不去,文工團那邊你幫我知會一聲,順便把報名表撤回來。”
肖長宇麵露喜色,順杆而上。
“既然如此,知芝最近備考,她住的地方不方便排練,我們家有院子,又恰好還有一間空房,讓她搬過來一起住吧!”
“你決定就好。”
肖長宇動作很快,才半小時已經把人接了回來。
宋知芝看著坐在輪椅上麵的我。
眼中帶笑:“青禾姐,這段時間打擾了!”
“過幾天我就要去文工團考試,長宇哥說你準備得很充分,能不能給我指點一下?”
我抿著唇,剛要拒絕。
肖長宇就迫不及待地替我答應:“當然可以,反正她現在也不去。”
“還有她買來準備上台的幾套新衣服,晚點我一起拿給你。”
“謝謝長宇哥!”
兩人一唱一和,壓根就沒征求過我的意見。
甚至沒有考慮過我會不會觸景傷情。
我摳著手心,忍耐到極致。
隻盼望郵遞員走得能再快一點。
為了歡迎宋知芝到來,肖長宇在國營飯店訂了一桌飯菜。
文秀不舒服沒去。
我拗不過肖長宇,隻能被他推著輪椅一起出門。
上菜到一半,服務員不小心把把湯汁灑在我的衣服。
等我處理好從廁所出來,就看到肖長宇正在給宋知芝剝蝦。
兩人靠得很近,恨不得融為一體。
03
身旁有兩個服務員經過,一臉羨慕:“你看人家丈夫多體貼啊,自己一口沒吃,光顧著照顧妻子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兩夫妻?”
“不是兩夫妻,怎麼敢這麼親密,現在查得嚴,沒人會頂風作案.....”
我神色不變,搖著輪椅走近他們。
桌上的菜也隻剩一點湯汁,我還一口沒吃。
看見我回來,肖長宇就一麵擦手,一麵起身。
“都吃飽了吧?我去結賬。”
宋知芝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頭。
麵對她的挑釁,我始終神色淡淡。
心早就涼透的人,怎麼會因為一餐飯不開心。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下坡的時候,宋知芝假裝滑倒。
柔柔弱弱的叫了一聲“長宇哥”。
肖長宇被嚇得瞬間鬆開了推著輪椅的雙手,一把抱住她。
輪椅就這樣因為慣性快速向前衝去。
我驚慌失措的試圖阻止,卻發現刹車早已失靈。
砰的一聲,直到撞上石頭我整個人被甩出去才停了下來。
肖長宇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才火急火燎要來扶我。
“青禾,你沒事吧?”
我忍著痛將他推開。
他卻皺著眉頭,還想扶我。
身後的宋知芝突然痛呼一聲:“長宇哥,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看著我血肉模糊的膝蓋,肖長宇猶豫了一秒鐘,隨即轉身。
“我一會就回來,知芝身體虛弱,不能耽擱太久。”
然後就抱著她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內,頭也不回。
雨越下越大,冷冷地打在我的臉上又順著脖子鑽入衣服裏。
等我爬上輪椅回到家時,已經渾身濕透。
換好衣服沒過一會,就高燒不退。
文秀察覺到我的異常,焦急得團團轉。
情況危急間,她沒有聽肖長宇的話,衝出門給我去找醫生。
結果醫生才剛給我把脈,肖長宇就帶著宋知芝回來了。
看見這一幕,瞬間變了臉色。
怒氣衝衝地把醫生趕到門外,又拉著文秀去了隔壁房間。
“肖文秀,你幹什麼?我不是交待過你不能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請醫生嗎?”
“你為什麼不聽?”
文秀焦急得不行。
“嫂子發燒神誌不清,不看醫生會被燒傻的!”
“她不會這麼脆弱,你讓醫生開點退燒藥就行了,何必還請回家裏。”
“哥,你能不能有點良心,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別說了,如果你不想毀了我,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即使燒得意識模糊,肖長宇冷酷無情的話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怕我知道真相,他竟然小心翼翼到這種地步。
終究是所托非人。
一滴淚從緊閉的雙眼流下,又沒入枕頭之中。
恍惚中,房間走進來一個人。
我努力睜開雙眼,發現是宋知芝。
她穿著哥哥生前送給我的呢子外套得意洋洋的坐在我的床頭。
“你真可憐啊!”
“工作被我攪黃,雙腳也因為我殘廢,就連肚子裏的野種,長宇哥眼睛都沒眨一下,順手拿掉了,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04
一聲驚雷在我頭頂炸開。
我才想起雙腿被打斷之前,一向準時的經期已經推遲10天。
可傷勢這麼重......
我想出去問問肖長宇,可努力掙紮半天,卻發現連手都抬不起來。
宋知芝見狀,掩住嘴巴嬌笑。
“現在才著急,晚了。”
“打斷你雙腿之前,長宇哥就從你的體檢報告知道你懷孕了,但是為了我,他連一秒都沒有猶豫。”
“你說你一個雙腿殘了的廢物,拿什麼跟我爭?”
“不可能!”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他不會這麼殘忍。”
“你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
我激動的吼著。
宋知芝也不惱,笑著從兜裏掏出體檢報告遞到我麵前。
“騙不騙,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我顫抖著手接過來,看到上麵懷孕一月的字眼。
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宋知芝得意的轉身想走。
可我怎麼能甘心?
伸出手臂想把她拉住,卻用力過猛,從床上滾了下來。
宋知芝趁機轉身一腳踩在我的手上,用力碾壓。
“怎麼?不服氣?”
“可如今你自身難保,還能把我怎麼樣?”
我氣紅了眼,使出全身力氣伸手推她。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
宋知芝順勢躺著地上。
肖長宇開門看到,連忙衝進來一把抱住她。
“知芝,你怎麼了?”
“長宇哥,我沒事,我隻是想看看青禾姐的病,沒想到她不僅不領情,還推我。”
“蘇青禾,你太讓我失望了,快跟知芝道歉!”
“哈哈哈,道歉?”
“肖長宇,讓我道歉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我的腿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腹中的孩子又去哪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看你真是燒糊塗了。”
看著眼神躲閃,想要落荒而逃的肖長宇。
我心如死灰。
眼中帶淚,笑著開口:“肖長宇,我真是看錯人了,我們離婚吧!”
肖長宇頓了一下,卻也沒有回頭。
宋知芝靠在他的懷中,陰陽怪氣:“動不動就拿離婚威脅人,長宇哥,我可真心疼你。”
“怪我平時對她太好,讓她恃寵而驕。”
“沒了我她一個殘廢的瘸子哪都去不了,我倒要看看她怎麼離!”
之後幾天肖長宇搬去客房,沒在搭理我。
文秀也被他氣得收拾東西回去鄉下。
宋知芝時不時在我麵前壓腿,跳躍,企圖用這種方式繼續刺激我。
可我已全然不在意了。
偷偷拿著趙司令給的回信,焦急等待。
文工團競選當天,肖長宇一早就請了假陪宋知芝備考。
等他出門後,我將簽好字的離婚申請放到桌上。
然後坐上趙司令安排的車子,走得堅決。
正在看宋知芝表演得肖長宇,心裏突然湧上一股不安。
勤務員這時臉色蒼白的跑進來,湊到他的麵前焦急開口。
“肖團長,不好了,蘇同誌早上坐車離開,可是沒過多久車子就失控衝下懸崖掉入海中,現場隻撿到一份她的體檢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