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我,被護士催了三次醫藥費。
就在千愁萬難時,爸爸熟悉的身影從走廊閃過。
我滿心希望,終於不用為醫藥費發愁了,哪知爸爸卻去了樓下病房。
終於再次等到他的身影,他卻支支吾吾的說道:
“魏嵐,你媽媽還是記恨你,她說你還不如死了......”
“她說生你難產害她差點死掉,讓你也嘗嘗瀕死的滋味,她不肯給你醫療費。”
我沉默了,自從我住院,她沒來看過我,原來是希望我死。
終於見到媽媽,我剛想轟她走,她卻皺著眉頭說:
“拖拖拉拉兩個月,花了上百萬醫療費,怎麼一點不見好轉?”
“要不要轉個醫院?”
1
“魏嵐,馬上讓你家屬交醫藥費,又停藥了。”
護士看著被停了三次藥的我,一臉冰霜。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小數點前都為0的餘額,苦笑了一下。
“真不知道你爸爸怎麼想的,明明是個大款,卻舍不得給兒子用進口藥。”
“小病拖成大病不說,連住院費還拖拖拉拉的,是親爸嗎?”
我點點頭。
我和父親關係很好,倒是媽媽對我很生疏。
五歲時,她逼我學鋼琴我抗拒,我們大吵一架。
從此以後,她就不怎麼管我了。
可是爸爸說媽媽的冷漠不隻是這個原因。
“魏嵐,也不能全怪你媽,她生你時難產,差點丟了命。”
“所以她不喜歡你,一提起這個,她就恨意難平。”
“所以你在媽媽麵前盡量乖些,不然她會斷了你的生活費的。”
爸爸一臉嚴肅的對我解釋母親冷漠的原因,歎口氣接著說道。
“就是你每次生病的醫療費,都是我千求萬乞從她手裏討來的。”
“要按她的想法,你就是掃帚星,是她命裏的克星,你該去死!”
想到這些,我放下手機閉上眼睛,默默流出兩行淚。
也許我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如果我死了,對所有人都是解脫。
看著病房裏的電視上播放媽媽在財經頻道的采訪畫麵,我心如刀絞。
主持人問:“陳女士,您希望您兒子將來也如您一樣優秀嗎?”
“不,我希望他平庸就好。”
“他五歲時我讓他學鋼琴,他和我大吵一架,並且一直記恨至今。”
“那時我就懂得了,其實每個人對成功都有不同的理解。”
“我不希望他將來賺很多錢,也不指望他超過我。”
“我不會強迫他,一切隨性,在家裏,我們甚至連話都很少說。”
“自由成長,我覺得這是尊重孩子最好的方式......”
......
“切,虛偽!!”
把自己的冷漠美化得如此高尚,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我關掉電視,數著她與我屈指可數的交流次數。
我對她唯一印象就隻有忙,到現在也是。
我在醫院裏躺了兩個月,她從未來看過我一眼。
她對公司員工的態度都比我熱情,對於我她問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魏嵐,你還恨我嗎?”
她指的是五歲時,我和她大吵的事。
一想到這,我的心就不停的翻騰,一個五歲孩子的無心之過,竟讓她終生不忘。
每當這時,爸爸就出來打圓場。
“陳晴,兒子肯定忘不了這件事,你當時真不應該那樣對他!”
於是我經常會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事後父親會半安慰半訓斥我,“魏嵐,你跟媽媽服個軟,她多次說過要斷了你的經濟來源,都是我給你保下來的。”
“你的難產,確實給你媽帶來了一生的陰影。”
2
我憤怒的咆哮,“你們想怎麼樣,讓我再重新出生一次嗎?”
“我去問問她,難產是我的意願嗎?”
“行了,你不想服軟,也別去惹你媽,就維持老死不相往來吧。”
“你惹毛她,她肯定斷了你的生活費。”
“就算每個月的幾百塊錢,還是我不斷提醒,她才不情不願拿出來的。”
“你還不知道嗎,她不願意跟你多說一句話,所以每次都是轉賬給我,我再轉給你。”
父親說的沒錯,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他給我轉過來的。
我也懶得和媽媽去計較,懶得說話,懶得看她,甚至懶得想起她。
最後我搬出家裏的別墅,住進之前的小房子。
母親從來沒去看過我,也沒表示過一次關心。
至於其他孩子依偎在母親懷裏撒嬌,這樣的事,在我五歲之後從沒有過。
中午過後,爸爸終於來到我的病房,一臉為難地說:
“魏嵐,你媽媽還是記恨你,她說你還不如死了......”
“她說你當年害她差點死掉,讓你也嘗嘗瀕死的滋味。”
看我眼淚汪汪的樣子,他摸著我的頭歎氣:
“爸爸沒用......她隻給你轉了一天的醫療費。”
這話如一根魚刺,深深紮進我的咽喉。
“爸,我放棄治療,我要出院。”
“盡說傻話,我已經把醫療費交了,你不要多想,我再去求她。”
“她要是來看你,你別惹她。我還有事,我先去忙了。”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明明我這個兒子躺在重症監護室裏,可他們卻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本想著我住進重症監護室,媽媽會心急如焚,沒想等來的是她希望我死。
我眼眶微紅,“她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是啊,她就是這麼討厭你。”
“女人心眼比針鼻還小,你還不知道嗎?”
如果有選擇我真不想出生在這個家,甚至不出生。
護士來為我注射,她用奇異的目光注視著我,半天才開口道。
“你媽媽真冷漠,她的所作所為不像女人。”
“要是用上進口藥,明明一周就可以康複,可她就心疼那點錢。”
“說什麼進口藥不能報銷,又說進口藥不適合中國人體質.”
“隔壁病房的孩子,比你病情還重,用上進口藥,三天就出院了......”
我抬手掀翻護士的藥劑盤,“不要再說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護士被我嚇到了,趕忙閉嘴。
我拉過被子,將頭深深的埋在被子裏。
無助,孤獨,屈辱......各種負麵情緒不斷襲來,我的心僵得幾乎無法跳動。
我被悶的快要窒息時,本能的掀開被子,大口喘氣。
餘光瞥過,我發現病房外的玻璃窗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3
是我冷漠的媽媽。
對視上的那一眼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她麵色晦暗,看起來很疲憊。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無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仿佛在說“怎麼病成這樣?”
我想起爸爸的那句“她說你還不如死了”,心裏憋了多年的怨氣徘徊在爆發邊緣。
我大聲嚷:“看什麼看,這下你如願了!”
她愣了一下,不過看起來沒生氣。
隻是依舊麵無表情,眼神有些黯淡。
她走進病房,眼神生疏的看著我,“你還是恨媽媽,不肯原諒媽媽?”
她問得小心翼翼。
這話我聽了無數遍,以往我會一言不發的走掉。
但此刻我無處可走。
可能是無助的原因,我莫名地心軟,淡淡說道:“你走吧,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她的腳動了一下,不過最終沒有邁開步子。
“不管你恨不恨我,你都是我兒子,我怎能不管你?”
她懇切地看著我:“你好久都沒和媽媽說過話了。”
我有些意外,最後還是忍不住爆發了。
“切,裝,接著裝!”
“學會表演深情了!”
“你不是恨我給你造成難產嗎?”
我的話一出口,她沉默了半晌。
“不是的,媽媽不恨你。”
我把頭扭過去,不再看她。
她搜腸刮肚地找話題,幹巴巴地問我難不難受,見我不回答便沒了下文。
我想著,如果不理她,她自己知趣也就離開了。
哪知她非但沒走,還整理起病房內亂七八糟的物品。
她拿起桌上的病例,自言自語道:
“拖拖拉拉兩個月,花了上百萬醫療費,怎麼一點不見好轉?”
“要不要轉個醫院?”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翻身坐起,怒吼道。
“上百萬?你什麼意思,想訛人嗎?”
“要是不想讓我活著,就別生我!”
“生下我卻希望我死,隻為你們自己快活,你們是人嗎!”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的話震驚了她,她有些愕然。
“怎麼了,錢我每天一分不少打到你爸的賬上。”
“他說重症監護室治療費用高,進口藥還得自費。”
“所以今早我還多給他打二十萬。”
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爸爸說她希望我死,不肯給我錢。
現在她卻信誓旦旦的說錢一分不少的給了,還多打了二十萬。
有幾秒鐘,我懷疑她在說謊,可她明明說出了進口藥自費的事實。
我穩了穩情緒。
“舍不得了?”
“錢是你的命根子,跟錢比我算什麼?”
媽媽語氣歉疚:“這些年媽媽一直忙著工作,也隻能在金錢上多給你一些補償和支持了。”
我諷刺道,“是啊,你不剛剛說每天都給爸爸打錢呢,爸爸也這麼說。”
4
她好像不在乎我的諷刺“那不是應該的麼。”
“媽媽隻希望你好,你有什麼要求媽媽都會滿足。”
“可你總是誤解媽媽,之前媽媽給你買的別墅你都拒絕去住,寧可住進老房子。”
“其實媽媽一直沒恨過你!”
別墅?
我內心冷嘲,臉上熱諷:“沒有呀,我沒拒絕過呀。”
“真的嗎,那你爸怎麼說你不太喜歡,非要住進老舊的破房子?”
我笑著繼續道:“行了,別演了!”
“大別墅在哪,我忘了地址,告訴我好嗎?”
“你把自己說的那麼好,把醫藥費給我一次性交齊好嗎?”
“幹脆,你把錢轉給我,行嗎?”
本以為她會拒絕或者找借口推三阻四,哪知她拿起手機,不假思索地給我轉了五十萬。
還附了轉賬留言,【媽媽永遠愛你】。
“不夠再跟媽媽說,我們是母子,不必讓你爸爸做傳聲筒。”
“唉,媽媽不在乎錢,但看你躺在這心裏難受,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給你轉醫藥費。”
她神情有些不舍。
“媽媽有個重要的會議,完事就能陪你了。”
第一次見她對我如此關心,我渾身僵硬。
直到她出門後,我腦中還回味著那句轉賬留言。
她很關心我,可平時為何會表現得那麼冷漠?
她說我花費了上百萬醫療費,可是醫院的單據上明明顯示,我兩個月的醫療費加起來還不到十萬。
上百萬花到哪裏去了?
她說送我的別墅又在哪裏?
爸爸明明說她想讓我死,難道是爸爸不想讓我好?
可是他每次見我,都對我很關心,一直說自己做的不夠好。
想了許久沒有頭緒,於是我給爸爸發消息:
【爸,醫生說了,用上進口藥,一周就能康複。】
【我想馬上康複,這樣越拖醫療費用越高,我承受的痛苦也越大。】
爸爸過了好一會才回道:【魏嵐,爸告訴過你,你媽恨你,不願給你拿錢。】
【昨天我讓她給你轉醫藥費,她還說不如讓你死了算了。】
之前我一直很相信爸爸,覺得他為我向媽媽爭取,很不容易。
所以我從不麻煩他。
可是我明明從媽媽手裏拿到了錢,他還這樣說。
而且上百萬的巨款,媽媽都打到了他的賬戶上,可是我的醫療費用卻隔三岔五的中斷。
媽媽的錢去了哪裏?
到底是媽媽不願意給我錢,還是爸爸不願意給我錢?
正當我千頭萬緒時,護士來給我量體溫。
“護士姐姐,我這種情況,用上進口藥是不是馬上就能康複?”
“當然,不過那可需要很多錢,至少得四五十萬。”
護士的口氣有些鄙夷。
我笑了一下,“那麻煩你讓醫生給我下處方吧,我想快點康複。”
護士盯著我看了半天,“你確定?別到時醫生下了處方,你再拿不出錢來!”
她搖搖頭,“也難為你父親,家裏兩人同時住院,確實要命!”
我脫口而出,“兩個人同時生病?”
“對啊,你還不知道嗎?”
“你住進來的第三天,你媽媽也住院了,就在樓下VIP病房。”
“看來你媽媽很討厭你,她大吵著說不讓你爸給你交醫藥費,說你死了幹淨。”
“還說等出院了再生一個寶寶。”
“你爸真是個好丈夫,對你媽媽千依百順。”
“可兩人一大把年紀,還那麼無知,懷孕期間劇烈同房,導致你媽媽流產。”
我的頭發豎起來了,原來她盼我早死,是想再生一個。
怪不得說最後一次給我轉錢,怕是喪葬費吧!
我衝到樓下VIP病房,想徹底和她撕破臉。
卻見病房內,爸爸正滿臉歡喜的摟著一個陌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