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噴頭突然脫落,我接住時肘關節又發出齒輪咬合聲。
門外傳來白婉的腳步聲。
“承安?”
磨砂玻璃映出她晃動的影子:“你最近總在浴室呆很久。”
“檢修水管。”
我看著肘關節有些破損的人造皮膚,歎了口氣。
“要幫你放洗澡水嗎?”
“不用。”
忽然她又接到林琛的電話,然後輕聲說道:
“我約了做臉,晚上不用等我。”
我看著白婉的紅色跑車衝出小區,手機屏幕亮起林琛的短信:
【你老婆今晚要做我的新娘,你什麼心情?】
我的視網膜突然彈出全屏警告:【剩餘7小時31分】
陽台晾衣架上的真絲睡裙被風吹落。
我伸手去抓,食指指甲蓋“哢”地掀開,露出底下銀灰色的合金。
······
我是個AI機器人。
三年前,我在工廠的組裝線上睜開眼睛,監控屏正播放著婚禮直播的突發新聞。
林白兩大豪門聯姻,新郎林琛卻逃跑了。
白婉的母親用一百根金條買斷了我的初代測試權。
她給我設置的指令是:絕對服從,保護白婉。
然後讓我趁虛而入,迎娶白婉。
我們沒有婚禮,沒有婚紗照,甚至沒有結婚證,一切從簡。
第一個月,白婉割腕七次。
我把浴室裏所有金屬製品換成軟膠材質。
她吞藥,我研發了胃部掃描程序。
她試圖跳樓,我在天台預設了重力感應網。
她的怨恨全砸在我身上。
陶瓷刀紮進我左胸時,猩紅的冷卻液噴濺在她新買的真絲睡裙上。
第二年春天,白婉的家族企業暴雷。
討債人持斧頭闖進別墅那天,我徒手掰斷了三個人的腕骨。
人造皮膚下的鈦合金掌骨因此變形,至今無法完全握拳。
白婉縮在酒櫃後麵發抖,指甲縫裏全是我身上掉落的仿生纖維。
去年聖誕夜,白婉在跨江大橋上喝光整瓶伏特加。
我追了三條街的無人機,在她翻越欄杆瞬間啟動電磁脈衝。
她摔在我懷裏時,後腰的電路板被欄杆尖端刺穿。
維修員建議更換整個模塊,我拒絕了。
那些染血的記憶芯片裏存著她第一次對我笑的模樣。
我舍不得刪除。
上個月底,回收通知單寄到地下室。
白母在通知單裏寫著:你的任務結束了,新型號會更加更完美。
我怔怔的看著文件,心裏悵然若失。
右眼的紅外掃描儀已經失靈三天,左腿液壓管每小時泄漏2.3ml潤滑油。
我要被淘汰了,也確實該離開了。
新型號機器人也會在幾天後送達,身高外貌和氣質跟我一模一樣。
那麼之後的“我”和林琛。
無論白婉最後選擇誰。
她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