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明沒想到醫院裏麵有不少的人，一問才知道，跑肚拉稀的還真不少，剩下的還有一些是中暑的。

為了節省一些錢，李明拒絕了打點滴，隻要了一些止瀉藥，正準備離開。

經過一個單人間病房時，他不小心撞到了剛從裏麵出來的護士小燕。

“哎喲，你這人怎麼不長眼睛啊！嗯？是你小子！”

小燕想起前兩天給了自己一腳的李明，氣不打一處來；李明也發現了是她，趕緊堆起笑臉賠罪。

“美女姐姐，那天是我不對，等我好些了，我請你吃奶油冰棍！”

“去去去，誰稀罕你的冰棍！趕緊走，別擋道。”

躲開李明，小燕正要伸手去關病房的門，李明卻搶先一步，打算幫她關門。

“嗯？這不是老八級胡先進麼？他怎麼在這裏？”

李明關門的一瞬間，看到了病房裏的人，他可是一個傳奇人物，不僅是個老革命，二十多年前就是一個八級技工了，王衛國是他唯一的徒弟。

“小燕姐，胡師傅這是怎麼了？”

“關你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多嘴？趕緊走吧！”

“哎喲，我這不是關心我們廠的老革命麼？這生產才剛剛開始，他就病倒了，萬一機器出了毛病怎麼辦？”

看著十分誠懇的李明，小燕簡單的說了幾句。

原來正是因為生產開始，全廠的機器不僅要事先檢修，還要隨時待命，加上天氣炎熱，胡師傅有些輕微中暑。

聽到這裏，李明的腦袋一陣疼痛，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

在這一季度的生產中，由於天氣異常的炎熱，生產計劃又比較多，機器和人需要連軸轉。

但人可以休息，機器不行，這批五十年代由老大哥資助的機器，不堪重負，罷工率達到了百分之六十。

胡師傅在搶修完機器回家休息時，突發腦溢血離開了人世。

當時他的一雙兒女也在廠裏加班，老伴也去世的早，所以直到後半夜才被兒女發現。

“小燕姐，我能進去看看他麼？”

“不行，你跟他非親非故的，你去看他算怎麼回事？而且他現在需要休息，不要打擾他。”

小燕怕他搗亂，直接把他趕出了醫院。

走出醫院，李明找了個樹蔭，蹲在地上思考著。

“王衛國這王八蛋既然靠不住，那不如想個辦法轉拜胡先進為師，有了他的庇護，在廠裏也能好過一些。”

大概思考了半個多小時後，李明的肚子又鬧騰了起來，他趕忙又跑進了醫院的廁所。

一時間，整個醫院的一樓，都隱約飄著一股辣眼睛的氣味。

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廁所走出來，李明是一點力氣都沒了，他看了看手裏的藥，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單人病房。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走進了胡先進的病房。

胡先進已經打完了點滴，正帶著老花鏡在看書，他發現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夥子闖進了他的病房。

“小夥子，你走錯病房了吧？”胡先進摘下老花鏡問道。

“胡師傅，我拉肚子拉了一天了，我這剛開的藥，已經等不到回家吃了，能不能借一下您這邊的水杯，讓我吃個藥止瀉。”

李明舉著手裏的紙藥包，差點就要倒在地上。

胡先進想幫他也是有心無力，自己也有些虛弱，隻能說道：

“這裏剛好有兩個水杯，這個是我喝過的，你用另外一個吧。熱水瓶裏有水，你自己倒。”

胡先進指了指一旁的床頭櫃，示意李明自己動手。

李明邁著灌了鉛的雙腳，全身顫抖的走向前，艱難的倒了一杯熱水。

“呼！呼！呼！”

李明差點又缺氧了，眼睛裏開始冒金星了，也許是等不及了，他就著有些燙的熱水，服下了藥丸。

燙的他齜牙咧嘴的，胡先進好奇的問道：“小夥子，你這是吃什麼了？拉的這麼嚴重？”

“別。。。別提了，吃了三根冰棍，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你真是胡鬧，就算是年輕也不能這麼吃啊！你這不是耽誤廠裏生產麼？少一個人就少一分力量。”

李明搖搖頭，自嘲的笑了幾聲。

“我剛進廠沒幾天，被分到三車間給王衛國當徒弟呢！結果他看不上我，沒想過收我為徒，哪還有事情做。”

胡先進聽到李明的話語，先是一陣吃驚，隨後語氣變的有些不善起來。

“小夥子，人要想著走正道，雖然王衛國這個人也不怎麼樣，但他也是跟著我一步一步學出來的，而不是通過走後門。”

李明很明顯一愣，看著麵露鄙夷之色的胡先進，連忙解釋道：

“胡師傅，你可能是誤會我了吧？我李明在紅星中學也算是個尖子生，若不是我爸強行讓我休學進廠，燕京大學我閉著眼睛都能考進去。”

沒曾想，這句話似乎讓胡先進更加生氣：

“小夥子，你們家的情況我也是聽說過的，原本我還有些同情你，現在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好了，你吃了藥就趕緊走吧，我要休息了。”

胡先進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跟李明說一句話。

這讓李明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就有可恨之處了？自己也沒說錯話啊。

這時候恰好小燕來房間換熱水瓶，看見李明傻愣愣的坐在胡先進的床邊，而胡先進則是眉頭緊皺的閉著眼睛。

“你怎麼搞的？不是讓你走麼？怎麼還私自到病房來打擾病人？去去去，趕緊出去。”

小燕推搡著把李明給趕出了病房，然後關上門小心翼翼的給胡先進賠不是。

“小燕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用不著道歉。”

“還是老師傅明事理，不過這小子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小燕隨口說了這麼一句，引起了胡先進的興趣。

“嗯？小燕，你認識他啊？怎麼個情況，你說說看。”

小燕不敢不回答，她就把李明入院那天的情況給胡先進說了個大概。

胡先進聽完有些坐不住了，他讓小燕把自己扶起來，走到窗邊，恰好看到了李明，慢慢的走在外麵的道路。

李明走一會，歇一會，實在走不動了，就靠在牆邊休息，肉眼可見的大汗珠掛滿了額頭。

“看來，我是有些誤會這個小子了！慚愧，慚愧。”

一旁的小燕聽得雲裏霧裏的，卻又不敢問，隻能陪著胡先進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