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野兔十分狡猾敏捷,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藏起來,她身體還沒恢複,做到這些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靈音隻是點頭:“我明白了。”
下一瞬,溪邊正巧有隻野兔飛速竄出,她抬弓拉弦,勉強射中了兔子的尾巴。
兔子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她趕緊跳下馬去抓,在經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婉清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伸腳絆倒了她。
靈音拚盡全力抓到了這隻瘋狂逃竄的兔子,但也狠狠摔倒了旁邊的岩石上,胳膊蹭掉了一大塊皮,鮮血爭先恐後的流了出來。
看到這幕的裴玄忍不住皺眉,但依舊沒有出聲製止。
天色徹底黑下去,過度勞累使靈音心臟開始隱隱作痛,喉嚨也充斥著血腥味,精疲力竭的她拖著一百隻野兔送到兩人麵前。
婉清靠在裴玄懷裏假裝誇讚:“姐姐真厲害,但兔子這麼可憐,還是放它們自由吧。”
說罷,她解開了裝兔子的麻袋,一大群野兔爭先恐後的跳出來,竄進了叢林深處。
看著一整天的勞動成果就這麼被隨便毀掉,巨大的疲憊感湧上心頭,但靈音隻是垂下眼說:“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先回府上了。”
“等一下!”婉清突然出聲,無辜的笑著說,“姐姐,你下午騎馬路過我身邊後,我娘親留給我的玉佩就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裴玄聽到“娘親”這個詞,就想起心底那些慘痛的往事,他的臉色沉了下去,大聲嗬斥:“必須給我找到婉兒的玉佩,不然靈家剩餘的家仆全都得發配邊疆!”
靈音笑的悲涼,果然還是裴玄最了解她,知道什麼是她的軟肋。
深山裏一片漆黑,時不時還傳出野獸的吼叫,她還是毅然決然的往深處走去,隻留下一個搖搖欲墜的虛弱背影。
暗處的荊棘刺破了嬌嫩的皮膚,不一會雙腿就布滿了傷痕,但她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裴玄看著即將被黑夜吞噬的她,心臟抽痛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婉清就捂住肚子呻吟。
“阿玄哥哥,我肚子突然好痛,想快點回去休息。”
這次他不再猶豫,橫抱起婉清,朝著反方向大步離開。
靈音淒涼的站在大山深處,捏著個火折子,借著這微弱的光芒去找一個小小的玉佩。
找著找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看來裴玄早就忘了,她其實很怕黑。
找到最後她的腿已經麻木了,終於在山腳的一塊大石下找到了,而這刁鑽的隱藏方式,一看就是人為放在這的。
頭愈發的昏沉,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計較這些無聊的害人伎倆了。
迎著清晨的第一縷光,她終於走回了府中,雙腳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她隻能一步步努力蹭著前進。
與她的慘狀相比,裴府院中卻熱鬧非凡。
八仙桌上擺滿了各色早食,婉清宛若女主人般的坐在中間,享受的品嘗著剛剛燉好的雞湯米粥。
下人們看著靈音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早就見怪不怪了,甚至沒人願意好心的上前扶她一把。
這些年她受的折磨大家都看在眼裏,沒人理解被這樣對待為什麼還不離開。
“玉佩找到了。”靈音虛弱的喘著氣,把東西遞給她。
“還得是你啊姐姐,不過不好意思,我好像記錯了呢,這塊不是我娘親留給我的,隻是路邊隨便買的小玩意而已,根本不值錢。”婉清拿在手上很是嫌棄,甚至不願意多看兩眼,就隨手賞賜給了旁邊伺候的下人。
裴玄目睹眼前的刁難無動於衷,還在貼心的給她夾菜。
她看裴玄沒有製止,更加得意:“阿玄哥哥,這些菜都不合我胃口。”
裴玄招來廚子吩咐:“想吃什麼讓他去做。”
婉清眼珠轉了轉,笑的意味深長:“我記得年前的家宴上,姐姐做過一道十分驚豔的桂花糖藕,我吃了一次就忘不了。”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靈音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麻木的承受著。
身體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是哪個部位在痛了。
但沒關係,她必須承受,這些年受過的苦,都是在跟芸姨贖罪。
多痛一些,那塊壓在她身上名為“譴責”的石頭也能輕一點,她也能因此稍微喘一口氣。
“好的,我這就去做。”靈音笑得釋然,轉身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