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他躺在手術台上,雙目空洞無神,卻深深刺痛了我。
除了掉牙齒那次,我再沒見過他哭。
我顫抖著手撫摸他被縫合好的傷口,醫生的縫合技術差到極點,這裏會留下一道醜陋的疤痕。
他的父母賣了他的一顆腎臟。
他甚至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
我先是心痛,痛到掉眼淚,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憤怒將我裹挾,最後剩下的隻有無能狂怒後的無力。
江厭辭踽踽獨行而來,像是廢墟中桀驁堅韌的野草,卻時乖命蹇,他饑餓到嘔吐也沒想過搶食,他沒傷害過任何人,卻連生存都無比艱難。
上天普渡眾生,卻唯獨給他開了地獄模式。
我心如刀割,腦子裏不自覺冒出許多恐怖的想法來。
我想保護他,無論代價。
江厭辭突然出聲,聲音沙啞:「你還在嗎?」
我呼吸一滯就連哭泣都停止了,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他在問我。
那怎麼可能呢,他看不見我的。
他繼續道:「我能感覺到你的呼吸,在你抱我的時候。」
我大腦嗡的一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思緒飛到無數個擁抱他的日夜。
「你是什麼?」
我叫周穗歲,我在他的手心寫了數次歲這個字,即便我碰不到他。
但江厭辭卻奇跡般的感覺到了我。
他攥住手心:「歲,我知道了。」
我無比慶幸他知道還有我在陪著他,這樣我的存在就好像有了一點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