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向來溫和的上司快將我婚房的門砸碎。
我沒開,讓他聽了一夜我和別的男人的聲音。
次日一早,我帶著滿身痕跡打開門,被雙眼猩紅的他猛地壓在牆上。
“夏以晴,你怎麼敢拋棄我......”
我隻笑了笑。
“拋棄?沈隊不是早就選擇覃晚了嗎?”
執行任務那天,我和覃晚雙雙墜崖,沈星回選擇放開我的手。
“夏以晴,你有能力自己回來,但覃晚不行,她需要我保護。”
等我千辛萬苦歸家,卻又聽聞他和覃晚訂婚的消息。
“覃晚為我受了傷,我該對她負責。”
我看著沈星回湛藍的眼眸,笑出了淚。
我轉身敲開等了我十五年的竹馬黎深家的門。
“黎醫生,我考慮好了,我願意嫁給你。”
1
子彈擦著我臉頰飛過,在身後的石壁上濺起一串火花。
我迅速翻滾到掩體後,呼吸急促地按下通訊器。
“沈隊,東側有埋伏。”
通訊器裏傳來沈星回冷靜的聲音。
“收到。覃晚受傷了,我先帶她撤離。”
我的心猛地一沉。
“覃晚怎麼會在這裏?這次任務沒有她。”
“她擔心我,所以偷偷跟來了。”
沈星回的聲音裏帶著我熟悉的、每當提到覃晚時特有的柔軟。
“她腿被流彈擦傷了,我得先送她到安全區。”
“等等!我們原計劃是兩麵夾擊,你現在撤離,我這邊誰來支援?”
“夏以晴,你能應付敵人。但覃晚不行,她需要我保護。”
我猛地捏緊通訊器,朝他們所在的方向望去。
沈星回正抱著覃晚快速向山下撤離。
覃晚的手臂環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肩窩。
在沈星回轉身的瞬間,我清楚看到她對上我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我不由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
沈星回抱著覃晚消失在山林間,而我被逼到懸崖邊緣。
敵人的子彈打穿了我的肩膀,劇痛讓我眼前發黑。
我咬著牙,反手一槍擊斃了最近的敵人,可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他們獰笑著逼我投降。
我隻擦去嘴角的血,呸了一聲。
“做夢。”
後退一步,腳下碎石滾落,身後是萬丈深淵。
我恍惚想起三年前,沈星回在同樣的絕境中朝我伸出手。
“抓緊我!我帶你回家。”
那時,他的眼神堅定如磐石,掌心滾燙。
而現在,他選擇放開我的手,去抱另一個女人。
墜崖的瞬間,風聲呼嘯,記憶如走馬燈般掠過。
第一次出任務,我替他擋下致命一刀,他紅著眼給我包紮,聲音發顫。
“夏以晴,你再敢這樣不要命,我就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
慶功宴上,他借著酒勁吻我,滿目深情。
“以晴,等明年的今天,我們就結婚。”
變化是覃晚入隊那天開始的。
她“不小心”打翻熱咖啡燙傷自己,淚眼婆娑地看向沈星回。
“星回哥,以晴姐是不是討厭我?”
而他問也不問,皺眉指責我。
“以晴,覃晚隻是新人,搶不了你位置,你沒必要針對她。”
每一次,我都咽下辯解,咽下委屈。
因為他是沈星回,是我豁出命去愛的人。
可現在墜落間,我朝崖上伸出手,卻隻有冰冷的風回應我。
那個與我一同出生入死的人不見了。
2
再次睜眼時,刺目的白光讓我立刻又閉上了眼。
“以晴?你醒了?”
這個聲音......
我努力聚焦視線,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我的竹馬黎深,他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神經外科主任醫師’的銘牌。
此刻,那雙常年冷靜的眼睛裏盛滿驚喜和擔憂。
“你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我的記憶瞬間回籠。
任務、埋伏、沈星回拋下我去救覃晚、墜崖......
我下意識摸向腹部,那裏纏著厚厚的繃帶。
“脾臟破裂,已經做了手術。”
黎深仿佛能讀懂我的心思。
“還有三根肋骨骨折,右腿脛骨骨折,腦震蕩......你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沈星回呢?”
黎深的表情瞬間尷尬,眼神閃爍。
“以晴,你現在需要休息。”
“他在哪?”
我固執追問,盡管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黎深深吸一口氣,眼神充滿不忍。
“他和覃晚......訂婚了。就在上周。”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耳邊隻剩下醫療儀器規律的“滴滴”聲。
“我要見他。”
我說,聲音冷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黎深皺起眉。
“以晴,沈星回已經和別人訂婚了!你就不能看一看你身邊的我嗎?”
“我要見他!”
我提高聲音。
“......好,我去叫他。”
他悲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黎深走後,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一個月前,沈星回選擇放開我的手時說的話還在我耳邊回響。
“夏以晴,你有能力自己回來,但覃晚不行,她需要我保護。”
我確實靠自己回來了,盡管遍體鱗傷。
可等我回來時,我的位置已經被別人取代了。
沈星回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以晴......”
他局促地站在床尾,手指打結。
“為什麼不來看我?”
我顫抖著問。
“一個月,連一次都沒有?”
他心虛移開視線。
“我...很忙。”
我冷笑。
“忙著陪覃晚?還是忙著籌備婚禮?”
“以晴,你聽我解釋。”
他伸手想碰我,被我一把揮開。
“解釋什麼?解釋你怎麼在我生死未卜時和別人訂婚?還是解釋你為什麼在任務裏拋下我一走了之?”
我聲音逐漸尖銳。
沈星回的眼神突然變得痛苦,他單膝跪地,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握住我的手,掌心滾燙。
“那天我後悔得快要瘋了......我以為你能應付,覃晚她...”
“她需要你保護,我知道,這句話我已經聽膩了。”
沈星回突然一把將我摟進懷裏。
“放開!”
“不,你聽我解釋!”
他更加用力地摟緊我。
“以晴,我和覃晚隻是假結婚!”
“她父母得了絕症,活不過三個月了......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女兒幸福。”
我僵住了。
“等他們......走後,我就會解除婚約,相信我。”
他深情地吻上我發頂。
“我發誓,我愛的人隻有你。”
我的心密密麻麻地疼。
盡管他會給覃晚買最高端的防護裝備,卻不在意我是否受傷。
盡管他會給覃晚用心準備生日會,卻在我生日時隻敷衍送我一句“生日快樂”。
但我依舊記得,我命懸一線那天,是他把我扛在肩上,在槍林彈雨中突圍。
記得我在病床上醒來時,他含淚吻著我的手說。
“夏以晴,你是我最堅強的後盾,你不準拋棄我獨自離開。”
於是我哽咽著,埋進他懷中。
“沈星回,我信你最後一次。”
3
兩周後,醫生說我的傷恢複得不錯,可以適當走動了。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給沈星回一個驚喜。
我站在沈星回家門前,手裏提著剛出爐的他最愛的藍莓派。
鑰匙插入鎖孔時,我聽見屋內傳來覃晚甜膩的笑聲。
“星回哥,你真是太壞了~”
我僵在門口。
“我哪裏壞了?”
沈星回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輕佻。
“騙夏以晴說我們是假結婚啊,她居然真信了,蠢死了。”
啊,原來假結婚是騙我的。
我的手指死死掐進藍莓派的紙盒,奶油餡料從邊緣溢出,沾了一手。
三年前,沈星回渾身是血地抱著我衝出火場,顫抖著說:
“夏以晴,你敢拋下我死試試看!”
兩年前,他借著酒勁吻我,在我耳邊呢喃:
“以晴,等明年的今天,我們就結婚。”
一年前,我生日那天他送我一把瑞士軍刀。
“送給我最厲害的小姑娘防身。”
他說著,吻去我拆禮物時不小心劃破手指滲出的血珠。
而現在......
“要不是怕她鬧事影響我們婚禮,我才懶得編那些借口哄她。”
沈星回的語氣冷漠得讓我陌生。
“她那種性格,要是知道真相,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那現在呢?她要是發現了怎麼辦?”
“發現了又怎樣?”
我聽見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是覃晚的一聲喘息。
“夏以晴就是一名普通隊員而已,而且她離不開我,也敢跟我鬧?”
我輕輕推開門縫。
沙發上,覃晚跨坐在沈星回腿上,他的手掌探進她衣服下擺。
覃晚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上麵掛著我送給沈星回的軍牌項鏈。
——那是他曾發誓永遠不會取下來的定情信物。
沈星回襯衫的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的名表。
——是我出任務前在覃晚桌上看到的同一塊,當時她說這是送給男友的禮物。
所有的細節突然串聯起來,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我的心臟。
......我從未質疑過沈星回的真心,隻是,真心瞬息萬變。
我輕輕關上門,安靜地把藍莓派放在門口。
雨下得很大。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回。
十五歲那年訓練受傷,黎深背著我走了三公裏去醫院。
他的聲音平穩有力。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二十歲第一次出任務前夜,黎深偷偷塞給我一個護身符。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平安回來,我等你。”
兩周前我從懸崖下被救回,睜開眼看到的是黎深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的手指輕顫著撫過我的臉頰。
“你醒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等我回過神,我已經渾身濕透地站在黎深家門前。
門開了。
看到我的瞬間,黎深的眼神從驚訝轉為心疼,慌亂去取毛毯。
“以晴?”
我抬頭看他,雨水順著我的發梢滴落。
“黎深......你還願意娶我嗎?”
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如果你還願意要一個心碎的女人。”
黎深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伸手將我拉進屋內,溫暖的毛毯立刻裹住了我。
他的手指拂過我冰冷的臉頰,眸色深沉。
“不會後悔?”
我靠在他胸前,閉上眼睛,將與沈星回的種種從腦海中一一刪去。
“不會。”
我說。
“從今天起,我的心隻屬於你。”
黎深收緊手臂,在我發頂落下輕吻。
“夏以晴,我等這一刻等了十五年。”
4
結婚當天,我收到沈星回的緊急任務通知。
通訊器裏,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
“以晴,東區有突發情況,需要你立刻處理。”
我盯著屏幕笑了。
他果然想讓我錯過婚禮。
“好的,沈隊。”
我乖巧應下,掛斷通訊後,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一襲白紗,紅唇如焰。
黎深推門進來,西裝筆挺。
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他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準備好了嗎?”他問。
我站起身,挽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
“走吧,別讓賓客等急了。”
儀式進行到一半,教堂的門被猛地推開。
沈星回一身禮服衝進來,臉色鐵青。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我身上,又轉向黎深,瞳孔驟縮。
“夏以晴,你在幹什麼?!”
我故作驚訝地眨眨眼。
“沈隊?你怎麼在這兒?”
我輕笑,親昵地靠在黎深肩上。
“你是來祝我新婚快樂的嗎?”
沈星回的表情瞬間凝固,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你......嫁給他?”
“是啊,沈隊沒收到請柬?”
我歪頭,故作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你和覃晚也在今天結婚,所以沒給你們發,就不耽誤你們的好日子了。”
沈星回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夏以晴,你居然背叛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然知道,我在嫁給真正愛我的人。”
我抬眸,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