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家三代都是這座海島的守護者，三年前，我在這裏救了一個落水的小姐。

在這裏我們朝夕相處，互生情愫。

臨走時，我們二人都是淚眼婆娑，

“齊大哥，等我回去處理好一切之後一定會回來的。”

我送她走的時候內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分離之痛。

三年後，她回來了。

我滿心歡喜上去迎接。

迎頭而來的，是她甩給我的一張海島改造計劃書。

1.

那張輕飄飄的A4紙，此刻卻像一塊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我心上。

“如沫，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個麵容英俊卻帶著幾分陰柔之氣的男人。

他微微揚著下巴，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打量著我，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代如沫沒有看我，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的礁石上，那裏曾是我們一起看日出日落的地方，

“齊大哥，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顧天成，我的......青梅竹馬。”

她頓了頓，似乎“青梅竹馬”這四個字也說得有些勉強。

顧天成朝我伸出手，姿態倨傲。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戴著一枚碩大的寶石戒指，與我這雙常年與漁網和船槳為伴的粗糙大手格格不入。

我沒有伸手，隻是死死地盯著代如沫。

試圖從她那張曾經熟悉無比的臉上找回一絲往日的溫情，

“如沫，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回來，但不是這樣......”

我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她終於轉過頭來看我，但那眼神卻像淬了冰一樣，冷得刺骨。

“齊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代如沫就該一輩子守在這座破島上，陪著你過這種與世隔絕的日子？”

“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當年在這裏耽誤了時間，天成哥的公司也不會因為錯過最佳融資時機而破產！這一切都是你欠他的！”

“我欠他的？”

我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如沫，你摸著良心說，當年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嗎？”

“我什麼時候耽誤過他了？”

“強詞奪理！”

顧天成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將代如沫護在身後，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們這次來是真心實意想開發海島，帶動這裏的經濟發展.”

“這對你，對島上的居民都是好事。”

“好事？”

這時，我年邁的父親顫巍巍地從屋裏走了出來，

“我齊家祖祖輩輩守護這座海島，靠的是勤勞的雙手，不是你們這些城裏人所謂的‘開發’！”

“這片海域有它自己的規矩，不是你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老頭，時代不同了。”

顧天成皮笑肉不笑，

“固步自封隻會越來越落後。”

“我呸！”

父親氣得咳嗽起來，

“你們要是敢動這島上一草一木，我跟你們拚了！”

“爸！您別激動！”

我趕緊扶住父親。

“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天成臉色一沉，對著身後那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其中一個保鏢立刻上前，粗魯地推向我父親。

父親年事已高，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推搡，悶哼一聲便向後倒去。

“爸！”我目眥欲裂，想要衝過去，卻被另外兩個保鏢死死架住。

眼睜睜看著父親的頭重重地磕在了門檻上，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快！送醫院！”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

代如沫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死死地盯著代如沫，

“如沫，你告訴我，為什麼？”

“這島，對你就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代如沫避開了我的目光，

“天成聽人說這座島能讓他轉運。他需要這個。”

“轉運？”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為他那狗屁的轉運，你就要毀掉這裏？毀掉我們曾經的一切？”

“齊大哥，你不要這麼激動。”

顧天成在一旁開口，

“這叫各取所需。我需要這座島，而你，或者說這座島上的居民也需要我帶來的發展。”

“發展？”

我冷笑一聲，

“我看是毀滅吧！”

代如沫眼神裏帶著一絲不的煩躁，

“齊大哥，時代不同了。”

“你不能總守著這些陳舊的東西過日子。天成哥能給這座島帶來更好的未來。”

“更好的未來？”

我指著那份改造計劃書，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更好的未來？把這裏變成你們賺錢的工具？”

“不然呢？”

代如沫反問，

“難道要我陪你一起守著這片荒涼，過一輩子清貧日子？”

她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刺進我的心臟。

我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曾經的山盟海誓此刻都成了笑話。

我不想再和他們多費口舌，爭辯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轉身回到了我那間簡陋的小屋。

我坐在床邊看著窗外那片曾經屬於我們的海，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明白我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

這片海島不僅僅是我的家，更承載著我齊家三代人的心血和榮耀。

我不甘心，絕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2.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我就悄悄起身。

打算去鎮上的相關部門尋求幫助，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線生機。

然而我剛走到島嶼的出入口，就發現那裏已經被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牢牢把守住了。

“請回吧。”

其中一個保鏢麵無表情地攔住了我，

“顧大哥和代小姐吩咐過，您暫時不能離開這座島。”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代如沫和顧天成走了過來。

“齊大哥，何必呢？”

代如沫的語氣依舊冰冷，

“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難看。”

“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我怒吼道。

顧天成輕笑一聲走到我麵前，壓低了聲音，

“齊大哥，我知道你父親還在醫院裏躺著，醫藥費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果你配合我們簽了這份協議，我們保證你父親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否則......”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眼神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我渾身一震，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他還在等著救命錢。

我看著他們遞過來的那份厚厚的協議，每一頁都像壓在我心口的巨石。

我知道，一旦簽了字就意味著我徹底放棄了這座島，放棄了祖輩的傳承。

我的手在顫抖。

最終，為了父親我還是屈辱地拿起了筆。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

就在我簽下協議的當天晚上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告訴我父親因為搶救無效去世了。

我像瘋了一樣衝出屋子去找代如沫和顧天成。

“顧天成！你們給我出來！”

他們很快就出來了，顧天成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傲慢模樣。

“齊大哥，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我父親......我父親他......”

我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哦，你說你父親啊。”

顧天成漫不經心地說，

“醫院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盡力搶救了，救不回來也沒辦法嘛。”

“這樣吧，我給你一筆錢，算是補償。”

“補償？”

我怒火攻心，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憤怒，猛地一拳砸向顧天成的臉。

顧天成根本沒想到我會動手，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臉痛呼起來。

我知道自己這一拳用了多大力氣，他最多就是點皮外傷。

“齊放！你敢動手！”

代如沫尖叫起來，衝上來不由分說，左右開弓狠狠地抽了我二十個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從臉頰蔓延開來，但我感覺不到，我的心比這更痛。

她的眼眸裏此刻充滿了憤怒和厭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半分柔情。

“把他給我關到地牢裏去！”

代如沫指著我對身後的保鏢命令道。

我沒有反抗，任由他們把我拖走，關進了島上那個陰暗潮濕的地牢。

第二天一大早，地牢的門打開，幾個保鏢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

我被帶到了外麵，刺眼的陽光讓我有些睜不開眼。

顧天成坐在院子裏的一張太師椅上，臉上貼著一塊紗布，正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代如沫站在他身旁，臉色鐵青。

“齊放，跪下給天成哥道歉！”

代如沫冷冷地開口。

我看著他們，心中的恨意如同潮水般洶湧。

讓我給這個毀了我家園、間接害死我父親的畜生下跪道歉？做夢！

“我沒錯！”

我昂著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好！有骨氣！”

代如沫語氣不善，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她對著保鏢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保鏢立刻上前，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很快我就被扒得隻剩下一條短褲，身體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此時正值海島的冬季，我凍得瑟瑟發抖，但我依舊咬緊牙關，不肯低頭。

代如沫的身體微微一僵，沒有說話。

顧天成轉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父親的骨灰已經送回來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死死地盯著顧天成，

“你要做什麼?”

顧天成示意了一下，一個保鏢很快就捧著一個骨灰盒走了過來。

代如沫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看著那個骨灰盒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們押著我帶著父親的骨灰來到了海邊。

“齊放，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代如沫說到，

“跪下道歉！”

我看著代如沫手中的骨灰盒，那是父親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痕跡。

見我依舊沒有反應，顧天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隱晦地對著身旁的一個保鏢使了個眼色。

那個保鏢會意，裝作不經意地撞了一下代如沫。

“啊！”

代如沫驚呼一聲，手中的骨灰盒脫手而出落入大海。

“不！”

我想也沒想，縱身一躍跳進了海裏。

我拚命地向著骨灰盒落下的方向遊去，但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推開。

“快！快救人！”

代如沫看到我跳海，慌亂地對著保鏢大喊。

然而就在這時，顧天成卻突然捂著胸口，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哎喲，我......我這心口怎麼這麼疼......不行，我得趕緊回去休息。”

代如沫看著在海水中掙紮的我，又看了看顧天成。

最終她咬了咬牙對身旁的保鏢說，

“你們......把他撈上來。”

說完便扶著顧天成匆匆離開了。

冰冷的海水不斷地湧入我的口鼻，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父親的笑臉在我眼前閃現，父親佝僂的背影，還有這片我深愛著的海島......

一連過了兩天。

代如沫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身邊的秘書，

“那個齊放......怎麼樣了？”

秘書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代小姐，我們派人去撈了。”

“人已經撈上來了。”

代如沫頭也沒抬，

“人在哪？”

“死，，，，死了。”

秘書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