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楊謙拿著那張畫像，也不知道洪謹是不是惡趣味，上麵的燕三還是一副憨笑模樣。

山長終於動了，走到楊謙跟前，神色複雜：“鄭懷錚說的，可都是真的？”

楊謙沒答，隻是抬頭看著山長，忽然問道：“山長，若有人作奸犯科，該如何是好？”

山長微微一滯，道：“自當入獄或流放。”

“那若對方還草菅人命呢？”

山長還是一字一句道：“戕害人命，自該處於極刑，取他性命方能平息民怨，維護律法正統。”

“那要是有人看不過去，出手相幫，卻不小心害了此賊人性命，那出手之人，就該死嗎？”

山長逐漸明白過來，認真思索：“這應當酌情才對。”說完看向鄭懷錚，似乎在詢問，為何燕三卻是被判殺人罪，之後又怎麼會越獄的。

“楊謙，你說再多也沒用，你不是要證據嗎？很快你就會看到你想要的證據。”鄭懷錚不予理會，他已經勝券在握，沒必要跟敗軍之將說這些白費口舌。

一旁同樣洞悉到內情的金家兄弟有些按捺不住，金武甚至想要上前質問，要不是金文攔著，他人都已經衝到鄭懷錚麵前去了。

“你們想幹什麼？”傅文山春風得意，仿佛打了勝仗的將軍，“沒聽到鄭兄說童知府要過來了嗎？你們再多說一句，把你們也當同夥抓起來！”

“你得意個什麼勁，上趕著給別人當狗腿子！”金武逮著機會就罵。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連山長也在，傅文山麵上掛不住，就想動手打人。

楊謙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冰冷，傅文山不知怎地被他嚇了一跳。

“這事跟別人沒關係，少牽扯別人。”

“你少衝我嚷嚷，你一個馬上就要蹲大牢的囚犯，也配跟我說話？鬆開！”

傅文山掙脫開手，一旁洪謹又忍不住落井下石：“楊謙，要我說這也是你咎由自取，連殺人犯都敢包庇，你區區一介商戶出身，身份卑賤，也敢做這種事，現在連累家族，搞不好要全族流放，真是可憐啊，怎麼你爹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你敢羞辱我大哥！”燕三忽然出現，身影飛速閃過，雙手握拳直捶洪謹胸口。

他動作太快，壓著洪謹倒飛出去兩米遠眾人才反應過來。

“救命，救命啊——”

“讓你罵，讓你嘴賤！我打死你！”

燕三的拳頭瘋狂落下，但祭祀現場是有護院在的，第一次他們沒反應過來，燕三再次要出手時他們已經衝到跟前，三兩下就將人架走。

洪謹胸口挨了幾下，痛的直揉：“我要打他，別攔我！”

“夠了，都鬧成什麼樣子了！”山長一怒，無人再敢言語。

燕三一直在角落裏藏著，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瞞不住了，但他不想連累大哥。

“山長，求求你，大哥是好人，他收留我之前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他隻是看我可憐而已，求求你幫幫他，我不想連累他。”

燕三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山長見狀怒斥：“起來說話，好漢做事好漢當，我相信朗朗乾坤，自有公道！”

燕三不解，他茫然的道：“可是，官府無道，隻看見錢財權勢，有錢有勢者殺人無罪，我為了保護孤女，失手誤殺凶犯，卻被他們關起來打板子，還要取我性命，現在更是連大哥都要被牽連，他們不會放過我，更不會放過大哥，這些當官的，就沒幾個是好東西！”

“放肆！”

廣場正中央，傳來一道威嚴的怒喝。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

一身穿紅色知府服製的中年男子，渾身散發著威嚴肅穆氣勢，身後還跟著幾名穿著差役服製的官差。

“當眾詆毀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膽子！”

鄭懷錚當即意識到來人是誰，上前兩步道：“學生鄭懷錚，見過童大人。”

“嗯，鄭公子，你連夜派人送信給本官，辛苦了。”童知府點點頭，又看向剛走過來的山長，道，“裴山長，許久不見了，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這樣的光景。”

山長點點頭，他們是舊識，但現在也沒敘舊的心情，祭祀大典還未開始就鬧這麼一出，也不知道最後會如何收場。

“童大人，這就是燕三，那個鹽富縣殺人越獄的凶犯，方才他還想當眾對我行凶！”洪謹趕緊上前，揉著胸口疼的不行。

鄭懷錚道：“童大人，江南府下轄鹽富縣，知縣大人肯定已經將此案上報，您手裏定是有相關案件記錄吧？”

“不錯，此事本府已查清其來龍去脈。”

楊謙下意識看向燕三，原本以為他該是驚慌失措的。

可他怎麼覺得，這小子有點激動？

激動個毛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

早知道昨天那棍子就該打的重一點，直接把鄭懷錚打失憶就好了。

楊謙後悔的要命，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打算聽老爹的話努力一把，翻身當個官，現在好了，不光沒官當了，搞不好還要拉老爹一起住大牢。

有他這個兒子，真是老爹祖墳冒青煙修來的福氣啊......

“童大人，此人便是凶犯燕三！他旁邊那個叫楊謙，包庇他，應該把他也抓走！”洪謹指著楊謙。

傅文山幫腔：“對，我們書院是讀聖賢書的地方，怎麼能讓兩個囚犯在這裏，童大人，你快把人抓走吧！”

山長忍不住道：“童大人，此事......”

童知府抬手，打斷了山長的話：“燕三一事，自有官府主持，旁人無需多言。”

鄭懷錚側身，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朝楊謙露出得逞的笑，用口型說道：“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燕三殺人一案，於三日前已經結案，王家撤告，燕三無罪釋放！”

話音落下，楊謙猛地抬起頭，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鄭懷錚不自覺拔高了聲音：“童大人，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童知府涼涼的看他一眼：“鄭公子，你是在懷疑本府嗎？燕三本意乃是救人，並無惡意，王家公子之死乃是意外。燕三既然不是故意殺人，那依照律例，可酌情無罪釋放。而王家私下買通鹽富縣知縣，欲處死燕三，此乃賄賂重罪，本府查明案情後，已將此事呈報天子知曉。”

“鄭公子，你到底隻是白身並無官職，本府乃三品知府，你無權幹涉本府所為，還請自重。”

鄭懷錚咬牙，他早聽說江南府上任才半年的知府是個硬骨頭，誰的賬也不買，沒想到他鄭家的都不能讓對方忌憚。

“本公子見識了，童大人名不虛傳！”

童知府不理會他，轉而看向楊謙，道：“你就是楊謙？出來。”

楊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