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獨生子

我媽從小對我投入所有心血。

淩晨五點起床給我做早餐，

從不讓我承擔任何家務，

給我報高額培訓班，用心替我規劃未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後來我入選斯坦福，

我媽卻要跟我斷絕母子關係。

我一秒沒猶豫，收拾行李遠走高飛。

1

我發朋友圈分享自己入選斯坦福的喜訊，收獲了一眾好友同學的祝福。家裏長輩也留言要給我辦慶祝宴，誇我上進努力有本事。

一切都那麼幸福，值得紀念。

直到我媽打來電話，她幾乎是暴怒的、憤恨的怒吼：“張子文，出國留學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你趕緊給我滾回來！一個小時以內我見不到你，我就死給你看！”

我剛要開口，我媽已經利落的掛了電話。

我捏著手機，心頭一陣疲憊。

從小到大，隻要有人都誇我聰明懂事，下一秒就會感歎，我媽為了我真是我嘔心瀝血，掏心掏肺。

然後語重心長的叮囑我，讓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我媽，才能報答她為我辛苦付出了這麼多。

我除了點頭，無話可說。

畢竟我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

我媽愛我，但她的愛讓我窒息。

2

回到家，我媽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姑姑和大姨一左一右安慰她。

看到我，她們紛紛開口：“文文，你怎麼才回來？你媽為了你的事都快暈過去了。”

“你趕緊勸勸你媽，說你肯定不會拋下她不管的。”

我站在茶幾前，抿唇不語。

我大姨見我一直不說話，有點生氣：“文文你什麼意思？你出國留學本來是好事，但你怎麼能不跟你媽商量？你這一走好幾年不回來，你讓你媽怎麼辦？”

我大姑也歎氣：“獨生子就是這點不好。當初要是你們聽我勸再生一個，也不用像現在這樣。”

又看著我，“文文，如果不是你媽從小辛苦照顧你，督促你讀書，你哪裏能有今天的成績？你現在有本事了，但也不能忘本！如果你真的為了出國不管你媽，我第一個不答應！”

是，從小隻要我有任何違背我媽意願的事情，三姑六嬸們最後都會來勸我不要惹我媽傷心。因為我媽對我這麼好，我要是不順著她我就是不孝，就是沒良心。

所以小時候我想吃蘋果，但她不喜歡，所以我也不能吃。

我想學鋼琴，但她喜歡跳舞，所以我必須上舞蹈班。

上大學我想學土木工程，我媽卻說當老師教書育人名聲好，將來工作穩定又能照顧自己的小孩。

所以我必須放棄自己喜歡的專業，還被迫換了一所跟家裏同省的大學，方便她更好的照顧我。

可是，這不是我要的人生啊。

我看著我媽，無視她的眼淚。

前所未有的堅定：“媽，這一次不管你怎麼鬧。我一定要去斯坦福。我要出國留學。”

我媽一臉憤怒，但顧著還有外人，咬牙道：“我不同意。你從小一件衣服一個碗都沒洗過，你一個人出國怎麼生活？你讓媽怎麼放心的下？”

然後又抹起眼淚，她心酸哽咽道：“文文啊，媽知道我剛才說話太嚴厲。但我真的是為了你好。我為了你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從小陪你讀書寫字，我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做早餐。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真的忍心一走好幾年？你真的不要媽媽了嗎？”

我搶在姑姑和大姨前開口，平靜道：“你當是就是吧。媽，我早就長大了，我不需要躲在你的羽翼下生存。也不用你替我決定前方的路。生活的苦，我願意自己去嘗。哪怕撞了南牆，我也不用你替我負責。隻要——你肯放手。”

我媽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意識到我的決心。

其實從大學之後，我們的矛盾就日益加深，不斷暴露。我媽知道，她已經越來越控製不了我了。

所以情急之下，她又一次吼道：“你要是出國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係！”

我眸色微涼，嘴角的笑帶點諷刺。

“好，我答應你。”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絲毫不管屋裏三個人在吵嚷嘶吼著什麼。

被控製的人生，我真的受夠了。

3

後來我爸打電話給我，我簡短把事情說清楚。

我爸歎氣：“你放心，爸爸說了支持你就一定支持你。文文，出國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要是有什麼需要，盡管聯係我。爸爸這些年，也給你存了點錢。”

我：“謝謝爸。”

我爸在我10歲的時候跟我媽分居，因為我媽不同意離婚。

但我爸態度堅決，因為他也受夠了我媽的掌控。所以他寧願跑去外地重新開始，也不願同我媽繼續生活在一起。

而我爸離開以後，我媽把關注加倍放在我身上。

我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我媽的控製欲。我甚至常常自責因為自己讓我媽各種辛苦、受難。

可後來我才知道，我媽隻是把我當作她的延續。或者說，我就是她的所有物。

她可以決定我的一切，不管是喜好、習慣，又或是人生。

就像我必須去學舞蹈，其實是因為她沒有當上舞蹈老師。

但我不想學，也沒天賦，怎麼跳也跳不好。她就會指責我，說家裏的血汗錢都花在我身上，我還不努力上進，浪費她的一片苦心。

可我已經拒絕她一萬遍，我不想學跳舞。她本可以不浪費這個錢。

又比如我考試得了第二，她也會怪我沒用。指責我就是又蠢又笨，她都花了那麼多時間陪我複習刷題，我竟然還能出錯。絲毫不顧我的壓力其實全來源於她的期待。

而等我真的考了滿分，她卻不會誇我努力。她隻會炫耀因為我聽話，都是因為她教導有方，我聽進去了，才能學的好。

我就像是她的榮耀，也是她的汙點。

而她不允許我本身有汙點，也不會給我榮耀。

4

家裏親戚輪番電話轟炸我，紛紛指責我不懂事，說我媽被我氣病，已經進了醫院急救。

我舅舅打電話催我去醫院，還說如果我不去，就找學校領導反映我的情況。

我被逼無奈，隻好去看我媽。

病房裏，舅舅橫眉冷對，語氣嚴厲：“張子文，我沒想到你這孩子這麼沒良心！你爸從小不管你，拋棄你跟你媽到外地快活。你媽一個人又要照顧你生活起居，還日日夜夜陪你讀書。你就這麼報答她？你對得起她嗎？”

我冷淡道：“我沒要她做這些。”

我舅舅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我重複：“我說，我不需要她做這些！”

我真的無數次拒絕我媽對我的付出，因為太沉重，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初中我已經懂事，我媽抱怨那麼冷的天她一早就得起來給我包包子做早餐，手都凍壞了。

可我不止一次說樓下50米就有早餐店，包子豆漿一餐5塊，吃膩了還有湯粉、燒餅。

總而言之就是不需要她這麼辛苦，不管買回來或者我出去吃，她至少也能多睡兩個小時。

我媽偏不，還罵我：“你知道什麼！外麵賣的能有我做的幹淨好吃？而且外麵吃比自己做得多花多少錢？”

“你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心做早餐給你我還做出錯了？張子文，你真是白眼狼！沒良心！跟你爸一個樣！”

還有她總念叨做家務腰酸背痛，累的直不起腰。然後說我十指不沾陽春水，真是沒有王子命還有王子病。

可等我自己洗碗晾衣服，她還是不滿。

嫌棄道：“你作業做完了嗎？誰讓你多管閑事了？你現在是學生，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念書！你要真想報答我，以後就別再考個第二名回來！”

被罵多了，我也就不再提了。

可我知道，外麵的早餐吃不死人，洗碗也不會耽誤我多少學習時間。學校食堂的飯也很可口，我甚至不用趕回家還更省時省力。

可她好像總也聽不進去。她固執的認定，我沒了她我就是巨嬰，我一刻也活不下去。

另外，當初因為我媽生我時難產傷了身體，她逼我爸去做了結紮。

所以我爸雖然跟我媽分居，但每個月都給我媽一萬塊當作我的生活費。

可就算如此，不願離婚的是我媽，罵我爸沒良心的還是她。

5

我媽靠坐在病床，指著我淒厲道：“張子文，你沒有心！”

我舅舅氣道：“不愧是老張家的種，狼心狗肺！真是白養你這麼多年！”

我大姨也瞪著我：“文文，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你媽都被你氣的住院了，你不跟你媽道歉還在這說風涼話。我看啊，這留學的事還是算了。這一走，誰知道你還回不回來看她。”

我沒理他們，隻看著我媽：“媽，你問問你的心，你真的是因為擔心我在外麵過得不好不想我出國。還是隻是因為我沒有聽你的安排，留在國內工作然後相親結婚......因為我想脫離你的操控，所以你才一直反對我離開？”

我媽一怔，沒有說話。

我這才看向幾個親戚：“你們要我來，人我也看了。既然我媽沒事，我就先走了。”

我無視他們的謾罵和挽留，還甩開我大姨試圖拉住我的手。

我走的堅定，頭也不回。

隻是剛到醫院門口，我大姨打來電話，著急忙慌的喊著：“文文，你趕緊回來。你媽要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