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事情她原先是記不得多少了,隻後來拚拚湊湊的聽人說起,依稀的記得一點。
她爹鄧為先是個當兵的,她娘是家裏給張羅的,回來結了婚,睡了半個月就走了。
這一睡就有了鄧青寧。
這一走就是五六年。
家裏人都以為鄧為先死了,鄧青寧的奶奶還有個小兒子未娶,家裏一窮二白,便將主意打到了體嬌貌美隻生了一個丫頭片子的周紅月身上。
她娘是被鄧青寧她奶奶偷偷給賣了的。
因為一心想要個男娃兒傳宗接代,不想養她這麼一張嘴浪費糧食,寧願便宜點也要把她們娘倆打發出門。
買了她們娘倆的就是高勝利的爹,一個死了女人帶著兒子的鰥夫。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都過了那麼長時間了,鄧青寧的爹鄧為先卻突然回來了。
事情到底怎麼處理的,鄧青寧並不清楚,隻知道他找上門來要帶走自己。
可是他走的時候鄧青寧還沒出生,那一次回來的時候是第一次見麵,要帶鄧青寧走,鄧青寧不願意,哭著喊著要媽媽。
於是鄧為先自個兒走的,她從此就再也沒有爹了。
鄧為先是對周紅月有愧意的,否則不會給她錢,還把大字不識一個的她安排進了肉聯廠做女工。
鄧青寧小時候是過了幾天好日子的。
可沒有多久這種好日子就到了頭。
挨凍受餓,挨打挨罵那都是家常便飯。
她原先不懂,後來她才知道,她從別人嘴裏聽見的,根本就不是全部的事實。
她本身就是個沒人要的,都嫌棄她是個賠錢貨浪費糧食。周紅月養著她對她好了那麼幾天也不過是知道鄧為先還活著,給了她希望,想著鄧為先就算不看過往的情分,看在女兒的份上一定還會繼續給錢。
可,鄧為先並沒有。
妻離子散,他走了之後再沒回來過。
小時候被虐待鄧青寧已經習慣了,可是隨著她一天天長大,不管是她那個後爹還是她那個不同父不同母的哥哥,看她的眼神都越來越不對勁。
就連她一口一個叔叔喊了多年的男人也不是很規矩了,她就開始害怕起來。
鄧青寧歎了一口氣,被外麵呱噪的罵聲擾的暫時沒有辦法繼續理清思路。
忍著腦袋上的疼痛和一陣陣的惡心感慢慢的站起來。
下地,摸了摸自己那張沒有二兩肉的臉,斂去眼裏的寒意,下一刻伸手顫顫巍巍的推開門,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媽!”
罵聲戛然而止。
周紅月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單衫,袖子挽的老高,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我當你死過去了呢!”
鄧青寧嘴巴一癟,要哭又哭不出來的委屈樣子:“媽,我哥他說,”說話的時候還望屋裏看了一眼,沒聽見高勝利有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磕死了。
“他還死屋裏沒醒呢,你有屁快放!”
“我哥說你說的,讓我再過兩年給他當媳婦,是真的嗎媽?你不是說我長得好,以後要好好嫁個人,你也好跟著享福,他是什麼好人?”
周紅月目光微微閃了一下,轉臉對著裏麵那屋啐了一口:“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少聽他胡說八道。你現在才多大一點,怎麼張口就是這些話,你還要不要臉了。”
臉?她鄧青寧還有臉這個東西嗎?
鄧青寧心中冷笑,麵上泫然欲泣可憐極了:“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跟他說這話,是他胡說八道想占我便宜。”
周紅月的神色她半絲都沒放過,那話絕對是她說了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造了什麼孽,竟然有這麼一個母親,竟然生了這麼齷齪歹毒的心腸。
她知道裝可憐博同情覬覦最後一絲母女情分的拂照是行不通的,上輩子她就試過了,如今又不甘心的試了試,結果還是一樣的。
那就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周紅月緩了緩才轉過身問她,聲音放的格外的低:“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鄧青寧一雙杏眼頓時瞪的溜圓:“媽,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呢?我敢推他?我能推他?是他想占我便宜我不願意,然後氣急敗壞的把我推下樓,我滾下去的時候他還站在樓上罵我......他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