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器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但對於瘋癲老人汙蔑師父的言論,他卻是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這二十多年,師父李道子是既當爹又當媽,供吃供住供讀書,還免費傳授給自己一身強絕的堪輿術。
他甚至不惜耗費十年壽元,也要替自己化解命格中的天譴詛咒。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僅僅隻是為了得到什麼狗屁命格才去刻意為之,怎麼也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還有元稹道人,雖然這二十幾年,自己隻從他那裏學會了《道德經》,但不得不承認,他絕對是一位得道高人。
如果師父是為了貪戀自己的命格力量,估計元稹道人都不會答應的吧。
退一萬步講,如果他們真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才把自己留在身邊,完全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瘋癲老人見程大器陷入沉思,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接著說道:“紫薇天女的命格,跟你也算半斤八兩,原本富裕的家庭,因為她的降生而變得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爺爺帶著兩個兒子出去打拚,也是幹什麼賠什麼,一分錢沒賺到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多年杳無音信,留守在家的婦女以為爺仨兒都掛了,這才找到你師父,求他給開了一卦。”
說到這裏,瘋癲老人又灌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擦了擦油漬麻花的嘴唇,這才繼續說道:“鐵齒神算許多年前就已經宣布封卦,又豈會為這對母女而破例?可他偏偏就破了例,為那對母女指出了一條明路。”
聽到這裏,程大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他依稀記得,那應該是他在丹霞山的第十個年頭,也就是十一歲生日的當天,一個打扮樸素的農村婦女,帶著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小女孩,來到了丹霞山。
具體情況程大器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小女孩笑起來很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能讓人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統都忘掉。
“姓李的當年封卦,是因為太歲孤星,那現在為什麼會破例呢?”
瘋癲老人宛若自問自答般的嘟囔著:“那戶人家因為紫薇天女的降生,本應享受三世窮命,可人家會生啊,那姑娘的生辰時間,剛好和你一樣,分秒不差,正好可以和太歲孤星陰陽互濟,隻要她們答應幫你分擔天譴的力量,姓李的不僅可以幫她找到那爺仨兒,還可以通過堪輿術,助她們家得到三世富貴,各取所需,皆大歡喜,我說的這麼清楚,這回你應該懂了吧!”
聞聽此言,程大器恍然大悟。
師父一定是用了堪輿術中的換命之法,讓那個小女孩分擔了他身上一半的天譴,並把太歲孤星命裏應得的財富,轉嫁到了女孩身上。
一想到師父讓自己完成和王淑芬女兒身上髦塵珠的交換,正好可以從瘋癲老人身上問詢一二。
想到這裏,程大器立刻追問道:“那王淑芬一家人,現在在盛京,應該很出名吧。”
瘋癲老人並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喃喃自語道:“陰陽互濟,各取所需,鐵齒神算,果然名不虛傳,要是那倆娃娃能結成夫妻,更是一招妙棋,老天爺知道了,估計都能被氣死,哈哈。”
見瘋癲老人答非所問,程大器再次試探性的問了聲:“老人家,請問紫薇天女一家姓什麼?”
如果能從他口中,得知王淑芬女兒的姓名,那麼程大器接下來的盛京之行,也會變得容易一些。
然而瘋癲老人聽完他的發問,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張王李趙遍地流,喜怒哀樂家家有,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突然暴富,一般人根本駕馭不來,往往財富所帶來的煩惱,比財富本身更多。”
瘋癲老人明顯是話裏有話,程大器正要追問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忽然,瘋癲老人將目光鎖定在了他佩戴的髦塵珠上,嘴角露出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乾坤倒置,陰陽互濟,妙哉,妙哉,隻可惜,這套命盤有著天生的缺陷......”
此言一出,驚得程大器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安靜的等待下文。
哪知,瘋癲老人伸手打了個哈欠,接著頭一歪,居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老人家,老伯伯,您話還沒說完,先別睡啊。”
任憑程大器如何呼喚,瘋癲老人都鼾聲如雷,怎麼也叫不醒。
見狀,程大器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安靜的等他醒來,好繼續講解這套命盤中的缺陷究竟是什麼。
他覺得師父既然能讓他下山去找王淑芬母女,按理說這套陰陽互濟之法是不會有什麼缺陷的。
又過了一會兒,程大器起身去了趟廁所。
可當他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立刻傻眼了。
座位上空蕩蕩的。
瘋癲老人......
不見了!
程大器發瘋似的在車廂內尋找,奈何任憑他翻來覆去的查看,始終未曾發現瘋癲老人的身影。
別說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急忙詢問周圍的乘客,剛才坐在他身邊那位老頭去了哪裏。
可那幾位乘客卻對他說,他的座位上自始至終就隻有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一個人自言自語?
我勒個去,該不會大白天撞鬼了吧!
程大器懊惱的甩了甩頭。
是因為昨晚沒睡好的原因,出現幻覺了?
但是他內心堅信,瘋癲老人的出現絕非幻覺。
程大器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火車哐當了兩個多小時,才緩緩駛入盛京南站。
大城市的氣象令程大器耳目一新。
其景象之熱鬧,比丹霞山所在的縣城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想起師父昨天交代的幾件事,程大器從兜裏翻出手機,撥通了丹霞山外門弟子蔡成坤的電話。
他本想到師兄家裏先落個腳,再慢慢尋找王淑芬母女。
可蔡師兄卻說他有點事出了趟門,得過段時間才能回盛京。
然後他給了程大器一個地址,那是他經營的風水事務所,有個綽號叫小金粒的合作夥伴,在那賣古玩兒,可以找他先安頓下來。
於是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將地址告訴給了司機。
一聽他要去彈簧廠,司機風輕雲淡的問候了聲:“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哦?你是看出來的,還是聽口音聽出來的?”
盛京同樣屬於奉陽省,口音和丹霞山所在的臨城基本沒區別。
“都不是。”
司機健淡的應道:“去彈簧廠那一片兒的,不是去看風水,就是賣古玩兒的,盛京本地人一般都不會這麼早往那邊去。”
別說,還真有點道理。
司機開車到彈簧廠步行街,就把程大器給放了下來。
程大器心想,蔡師兄雖然隻是師父的記名弟子,但好歹出自丹霞一脈,他開的風水事務所,應該是個很大的門麵吧!
可當他沿著主街道,溜達了二十來分鐘,也沒發現蔡師兄口中那家,名叫上元風水事務所的店鋪。
一連打聽了好幾個人,都說沒聽過這個地方,甚至還有人問他是不是記錯了位置。
什麼情況啊。
蔡師兄該不是耍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