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謝南枝被丈夫無節製的索求折騰到了醫院。
之後婦產科的小護士都在傳,裴總強悍又專情,畢竟,三年前在謝南枝變成瞎子被沈家當眾退婚時,是裴璟川毅然決然站出來真情表白求娶了她。
從那之後,裴璟川便成了她唯一的救贖。
但此時此刻,謝南枝的手緊緊握住盲杖站在病房門口,全身卻是止不住的顫抖。
僅隔一扇門。
裴璟川靠在冰冷的牆上,一張英俊的臉上似是染了一絲疲憊,他摸了摸兜裏的煙,意識到是在醫院又重新放了回去。
“璟川,如今謝南枝懷了你的孩子,她若是一直瞎下去,萬一磕了碰了傷到肚子裏的孩子,我怕你腸子都要悔青了。所以我建議,給她安排眼角膜移植手術。”
裴璟川聽著好友的提議,眉頭緊蹙陷入沉思。
半晌,裴璟川的態度依舊堅決,“不必。”
許墨歎氣,說出一直想說的心裏話,“三年前謝夕顏的眼睛病變需要移植眼角膜,她開車撞上謝南枝之後,你幫她奪走了人家的眼睛,這三年還一直騙人家,失明是因為腦部淤血壓迫了視神經。明明在這期間有捐贈眼角膜的捐獻者,可你寧願一直讓謝南枝瞎著都不願意讓她恢複光明,說到底,你還是為了謝夕顏,是不是。”
不可否認,裴璟川是這麼想的。
隻要謝南枝是瞎子,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謝夕顏的威脅。
他雙手插兜,語氣惋惜透著無奈,“雖然顏顏沒有嫁給我,但我發過誓,要護著她一輩子。至於南枝......她雖然失去了沈旭,可我已經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彌補給她了,也該夠了。”
許墨聽著心裏發堵,“裴璟川,為了一個不愛你的謝夕顏,你至於做到這個份上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特殊,謝南枝能懷上你的孩子是老天的眷顧。你確定要為了謝夕顏,讓你的孩子承擔這樣的風險?”
裴璟川冷峻的側臉像是有一瞬間的掙紮,但最後終究化為平靜,“她瞎一輩子,我就照顧她一輩子,這個孩子,我也要確保萬無一失,所以許墨,你掂量著辦吧。”
眼淚瞬間模糊了謝南枝的視線。
手裏的盲杖幾乎握不穩,身子顫抖的厲害。
聽到裴璟川的腳步聲,她跌跌撞撞的躺回病床,蓋上被子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很快響起推門的聲音,裴璟川似乎走了過來,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落下,撩起遮眼的碎發。
謝南枝繃緊了身子,那些她以為的溫柔繾綣全部化為冰冷絕望的利刃刺向她的心臟。
疼,呼吸都是痛的。
直到裴璟川離開病房。
謝南枝緩緩睜開眼睛,豆大的淚珠滾落,她死死地咬住唇瓣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
原來,她引以為傲的愛情,隻是她愛之入骨的丈夫,為了他心愛的女人掃清一切障礙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而她的眼睛......竟是被這個男人親手換給了那個女人。
裴璟川,你怎麼可以這麼狠?
三年的婚姻啊,她以為的救贖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隻覺得心被撕扯的生疼。
大概過個半個小時。
謝南枝從病房離開,她一手扶著牆,一手拄著盲杖,剛走到前方視野開闊的位置,美眸不經意的往對麵的方向看去。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這三年卻練就出其他感官的靈敏,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而此刻的裴璟川正站在數米外打電話。
看到了謝南枝,不知道和電話裏的人說了什麼,沒兩句便掛斷了電話朝她走過來。
溫文爾雅,是裴璟川的代名詞。
至少在謝南枝的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他給她的第一感覺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矜貴。
薄唇微揚,裴璟川習慣性拉起她的手,他還是一貫的溫柔體貼,“怎麼出來了?手這樣涼,天氣降溫阿姨也不知道給你添件衣裳嗎?”
謝南枝的目光空洞的看向某處,幾乎是瞬間,立刻將手收回。
見狀,裴璟川眉心一緊,“怎麼了?不高興?”
他再度親昵,從身後抱住謝南枝嬌弱的身子,屬於男性的氣息充斥著她的鼻尖,帶著一絲寵溺和輕哄,“是誰惹我太太生氣了,我替你收拾他。”
謝南枝心中一痛。
裴璟川,那個人,有沒有可能就是你自己呢。
她的身子在裴璟川懷裏微顫了一下,用最短的時間把情緒控製好,然後轉向他,“聽護士說,我懷孕了。都怪你,大半夜不睡覺非要折騰我......萬一孩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
話音未落,裴璟川臉色嚴肅打斷她,“胡說,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老婆,我絕不允許這個孩子有任何意外。”
裴璟川看著斯斯文文,可對男女之事卻格外的野蠻。謝南枝想,他雖然不愛她,但至少是喜歡她身體的。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即使不愛,依舊能做,他們是可以把身心完全分開的。
裴璟川哄著她,“老婆,我錯了,可我也是事先不知情,你別生氣,氣壞了身體我心疼。”
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可這一切不過是麻痹她的假象。
隻有她全心全意的愛他,才不會去打擾他心愛女人的美好生活。
嗓子裏苦澀的難受,謝南枝卻扯了扯嘴角,笑了出來,“璟川,你說我們會不會離婚?”
聞言,裴璟川的臉霎那間沉了下來。
不知為什麼,聽到“離婚”兩個字,他心裏一慌。
“你說什麼?”
謝南枝依舊在笑,昂著頭,“你說,有一天我們會不會和那些感情破裂的夫妻一樣,走上離婚這條路?”
倏然,謝南枝隻覺得腰間一緊,裴璟川用最嚴肅的口吻,“謝南枝,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為什麼不會?
怕她去破壞謝夕顏的幸福?
就這麼......愛她。
抿了抿唇,謝南枝沒有說話。
可是怎麼辦呢,她不想要他了。
一點也不想。
隻不過在此之前,謝南枝還有事情要做。
傷害過她的人,怎麼能不付出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