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潑到誰了,就聽一聲怒斥,“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潑我酒?”
比起男人的惱怒,謝南枝從容淡定,她清了清嗓子語氣平緩,“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假千金,真瞎子。”
語落,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謝南枝,最後將目光落到她的盲杖上。
包間裏瞬間詭異的安靜。
被潑酒的男人更是瞠目結舌,所有臟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而這時,謝夕顏也將目光看了過來,她叫了叫靠在懷裏的裴璟川,“璟川,南枝來了,你醒醒。”
南枝,謝南枝?
裴璟川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影,再一秒,整個人從謝夕顏的懷裏繃直,酒都醒了七分。
恍然,裴璟川又想到謝南枝看不見,忙鬆了一口氣。
裴璟川回味著謝夕顏的溫暖,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謝南枝身上,“南枝,你怎麼來了?”
裴璟川起身去牽謝南枝的手,被她毫不留情的甩開。
裴璟川一怔。
結婚三年,謝南枝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周圍人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一個個提心吊膽生怕引火上身。
直到裴璟川強行把謝南枝攬入懷中,語氣放低,“南枝。”
低沉的聲音透著警告的意味。
擱以前,謝南枝或許就忍了,但現在,她不願意了。
謝南枝咬著唇霧蒙蒙的眼睛滿是委屈,“璟川,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喜歡上謝夕顏了?”
裴璟川當場愣住,她怎麼把他心裏話說出來了。
難道謝南枝知道了什麼。
如果此刻謝南枝的眼睛能看見,將會看見一個有史以來最心虛的男人。
裴璟川的目光望著謝夕顏,矢口否認,“胡說,根本沒有的事兒,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說到最後,聲音都變小了。
漂亮的小臉上,眼淚劈裏啪啦的掉,石頭做的心都能融了,謝南枝哽咽著,“你朋友說的,他們說我配不上你,說我就是個死瞎子,你和謝夕顏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下意識,方才口嗨的幾人頭皮都麻了。
他們說她瞎不假,什麼時候說是“死瞎子”了。
“嫂子,我們喝多了,都是說胡說八道,你別生氣。”
“是呀,嫂子,就當我們放了個屁,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嫂子,您和璟川才是天作之合,我們剛才是瞎了眼。”
一人一句,道歉的話倒是張口就來。
見好就收,謝南枝不好鬧得太過,她反過來拉住他的手,垂著頭可憐兮兮,“璟川,我想回家了。”
這裏烏煙瘴氣,謝南枝還懷著孩子,的確不適合久待。
裴璟川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就聽謝南枝發出一聲悶哼,他立馬停下步子。
“怎麼了?”
謝南枝輕聲,嚶嚶的道,“我對這裏的環境不熟悉,來的路上不小心扭到了腳。”
聞言,裴璟川二話不說把她騰空抱起,“在哪兒扭的腳,明天我就叫人給拆了。”
謝南枝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故作嬌羞的不說話了。
見狀,裴璟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直到兩人離去,包間的氛圍才算是恢複。
剛才口嗨的幾人說,“還以為璟川早就厭倦了小瞎子,沒想到,人倆感情這麼好。”
“看璟川緊張的樣子,不像是裝的,這是真愛啊。”
“就是說嘛,而且我瞧著裴太太長得如花似玉,可真是個美人胚子,難怪璟川寶貝的都不肯帶出來。”
謝夕顏坐在一旁聽,目光死死的盯著兩人遠去的方向,舉起麵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出了在水一方,裴璟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進車裏。
外麵的溫度低,到了車裏才感到溫暖的氣息。
謝南枝坐直身子,眼神沒有焦距的盯著一處,感覺到車子緩緩開啟,隨之而來的還有裴璟川的體溫。
裴璟川靠過來,貼著她的耳邊,“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謝南枝視線沒變,“是謝夕顏給我打電話,說你喝多了,讓我來接你的。關心則亂,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就過來了。現在想來......”
話說了一半,謝南枝就不說了。
裴璟川審視著她,“想來什麼?”
謝南枝微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她能感受到裴璟川的目光在盯著她看,末了,裴璟川把她攬入懷中,“謝夕顏小時候吃了不少苦,不過,她是個單純的人,沒有壞心思的。”
謝南枝的臉色蒼白,掌心的肉似是要摳爛了。
他就這麼愛,愛到顛倒是非,指鹿為馬?
當年謝夕顏搶了她的未婚夫叫不壞?設計出那場車禍叫不壞?奪了她的眼角膜叫不壞?
就因為嬰兒時期的她被替換,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成了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腳,就連謝家的傭人都被默許可以對她非打即罵,被謝夕顏欺淩侮辱,栽贓陷害更是家常便飯。
想起那些記憶,謝南枝隻覺得脊背發涼。
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想過和謝夕顏作對。哪怕謝夕顏搶走她的未婚夫,也從未真正怨過謝夕顏。
直到在病房門外聽到裴璟川和許墨的對話,她的心徹底沉入穀底。
到了家,謝南枝從車上下來。
淩晨十二點,折騰了一圈謝南枝也是真的累了,洗漱後躺下,沒多久裴璟川也躺了下來。
修長的指尖剛碰到她的細腰,裴璟川擱在床頭櫃上的電話便響了。
裴璟川拿起來一看,立馬翻身下床,“南枝,我去接個電話。”
謝南枝不動聲色,“好。”
裴璟川離開後,謝南枝掀開被子跟了出去。
她站在書房外,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怎麼可能愛上她?我的心意從未改變。”
“夕顏,你喝多了,沈旭沒去接你嗎?”
“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黑暗中,謝南枝閃身去了洗手間,裴璟川從書房回來,正好撞見她推開洗手間的門。
裴璟川做賊心虛,“南枝,你還沒睡?”
生活了三年的別墅,每個位置她都無比熟悉,所以在別墅走動她是不需要盲杖的。
謝南枝,“喝口水,順便去了一趟洗手間。”
看來是他多慮了。
裴璟川走過來,在她額頭落下輕吻,“你早點休息,公司出了點急事,我得親自去處理一下。”
很熟悉的說辭,不是嗎?
這三年,裴璟川每每半夜被叫走,甚至是在夫妻生活進行中,他都能理智抽身。謝南枝對此從未懷疑,她真以為是公司有急事。
如今看來,每次的急事都是謝夕顏吧。
裴璟川穿上衣服,因為著急領帶沒係好就出了臥室。
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謝南枝麵無血色,指甲陷入皮肉。
他是真的在乎,所以謝夕顏一個電話他就可以馬不停蹄的趕過去。
突然,謝南枝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她從臥室追出去拉著他的手,“璟川,能不能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