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恢複高考,作為知青的我被村長的女兒冒名頂替上了大學。
在去舉報的路上,她攔住了我。
“陳江河,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你是插隊的知青,將來的路比我寬,這個機會就讓給我吧。”
“我們兩情相悅,作為報答,我願意嫁給你,算是彌補對你的虧欠。”
思慮再三,我同意了。
訂婚後,她如願上了大學,成了那年代少有的大學生。
我紮根鄉下,帶領村民建立了第一個磚廠。
假期,我坐上綠皮車不遠千裏去看她,拿著了母親給她帶的土雞蛋。
見到她那一刻,她和一個學長在一起,滿眼都是崇拜。
而轉頭看向我的一瞬間,我在她眼中讀懂了滿滿的嫌棄。
原來,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在哪個年代都適用。
1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土雞蛋。
那個和我兩情相悅的未婚妻,此刻正和一個瘦高的,戴著眼鏡的男人站在一起。
她滿眼都是對那個男人的崇拜。
“秀蘭?”聲音小到我自己剛能聽見。
蔣秀蘭回過頭,看向我的那一刻眼中盡是驚訝,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嫌棄。
我讀懂了她的眼神,心突然感覺很痛,攥著雞蛋筐的手滿是汗水。
那男人回過頭,溫文爾雅,一副知識分子的做派。
“秀蘭,你們認識?”
秀蘭的眼神在閃躲,支支吾吾半天。
“哦,認識,是老家的表哥。”
我愣在原地,我犧牲自己前途換來的未婚妻,此刻居然說我是她表哥!
那一刻,我第一次陷入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
見我傻愣愣的站在那,男生眼中滿是對鄉下人毫不掩飾的蔑視。
“秀蘭表哥,你來怎麼不收拾一下,看你穿的破衣爛衫。”
“這裏可是全國知名的高校,你這打扮會讓秀蘭抬不起頭的。”
我看了看秀蘭,以為她能為我辯解一句。
然而我還是想多了。
我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兩個人,城裏的知識分子穿著果然講究。
兩人的的確良襯衫明顯要比我穿的藍棉布衣服高檔的多。
“表哥,你來之前咋不先打個電報通知我一聲。”
她衝我偷偷眨眼,示意我不要拆穿我們的關係。
我木訥的看著她,內心沉浮。
就算她沒和我介紹,我也猜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和她的關係。
“我沒想過來看看你還要提前通報一下,對不起,表妹。”
我神情僵硬,話有些冷。
我走過去把雞蛋遞到她手裏。
“這是我媽攢了兩個月的雞蛋,說你上學費腦,給你補補身子。”
她嫌棄的推開我的手。
“我在學校食堂吃飯,你拿回去吧。”
那個男人看到我手中的雞蛋,眼中盡是不屑。
“果然是鄉下人,這東西放在宿舍,不得讓舍友笑掉大牙。”
兩次挑釁我,就算我是泥捏的也會有三分火氣。
我歪頭看著他,麵帶不悅的對蔣秀蘭問道,“這位是?不介紹一下嗎?”
2
秀蘭神色有些不自然,“這位是我的學長,他爸是研究所的教授,從小就在城市。”
“他沒見過鄉下人,你別生學長的氣。”
我把雞蛋放在她麵前,“我媽的一份心意,我帶到了。”
“你要想吃就留下,不想吃你就扔了。”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要走。
蔣秀蘭和那個學長說了兩句話,然後轉身追上我。
“江河哥,你別介意。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我隻是崇拜他,尊敬他。”
“你今晚住在哪裏?我給你安排住的地方吧。”
我點點頭,拉過她的手,她卻不自然的把手抽了回去。
“別這樣,江河哥,人來人往的,讓同學們看到不好。”
她的手,從前我拉了無數遍,如今卻拉不得了。
我心中一陣難受。
“是怕你的學長看見?還是怕你鄉下來的“表哥”給你丟了人?”
我語氣帶著怒氣。
聽我這麼一說,她急了。
“你咋這麼小氣啊,我都說了,我和學長沒關係。”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喜歡吃醋。”
我沒有繼續說話,有些事明白就好。
就算最後結局不是我想要的,我也要瀟瀟灑灑離開。
我跟在她身後,她帶我去了一間國營招待所。
開了一間房後,我放下自己的東西。
拉著她坐下來,想和她一訴相思。
她起身,靠在牆邊,肢體明顯的閃躲。
“那個,江河哥,你先休息。”
“我還有事,晚點來看你。”
不等我說話,她直接開門離去。
我特意趕著周末前來,知道她今天沒課,想著和她在一起聊聊天,四處走走,
她卻如此敷衍,不用說我也猜到,她一定是去和她學長約會了。
我是個有自尊的人,不遠千裏來看她,結果卻讓我如此紮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打擾了。
我收拾了東西,退了房。
去火車站買了最近一趟的火車票,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我買了兩瓶二鍋頭,在車上哭了一路,為自己的無謂付出難過。
回到家之後,母親很詫異。
“娃子,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在那和秀蘭多待兩天,增進一下感情啊。”
我心情煩悶,什麼都沒說。
“磚廠事情多,脫不開身。”
我搪塞了一下,接著穿上了工作服,去了磚廠,發瘋一樣的幹活。
一摞摞磚坯被我扛進窯洞,身上早已大汗淋漓,直到最後累的虛脫倒地。
可內心的疼,就像有一把刀在反複的戳。
3
回家沒多久,我收到了秀蘭的來信。
在信中她提到了那個學長,字裏行間洋溢著崇拜和熱情。
她埋怨我不辭而別,說那晚去找我,我不在,她傷心了好一陣。
我知道這都是她的謊言,她不可能為我傷心,相反,我的離開才會讓她開心吧。
信的末尾,她告訴我以後不要再去看她,寒暑假她會回來,讓我好好忙自己的事業。
攥著信的手突然撒開了,信飄落到了地上的炭火盆,燃燒成灰燼。
那個寒假,她果然回來了。
受到了全村人熱烈的追捧,村民都誇讚說山溝裏飛出個金鳳凰。
那晚,村長家設宴,招待所有前去祝賀的人。
我本不想去,奈何母親執意讓我去,說畢竟那是我沒過門的媳婦。
我到了村長家,作為訂了婚的準女婿,卻沒有人正眼瞧我。
忘恩負義四個字用在他們家真是再恰當不過。
我找個角落坐著,前來祝賀的人都繞著我走。
秀蘭此刻正接受著村民的恭維,笑顏如花,絲毫沒注意到角落裏的我。
吃飯時,我依然被安排在了角落,所有人選擇性的無視我,繼續恭維讚美。
“秀蘭這孩子,從小我就看她有出息。我們著小山村,還是第一次飛出個金鳳凰哩!”
“以後有出息了可別忘了咱們這些鄉裏鄉親啊。”
秀蘭滿麵堆笑,春風得意。
酒過三巡,秀蘭的村長父親站了起來,端著酒杯。
“說個事兒,俺家妮上了大學,那可是人中龍鳳了。”
“以後可了不得了!”
說完他轉身看向我。
“江河啊,不是大伯瞧不起你啊。”
“你和秀蘭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了。”
“以後秀蘭可能是科學家,前途無量。”
“你再看看你,不過是個種地的。”
“這門親還是不作數了吧。”
眾人紛紛順著村長附和,我充耳不聞,隻是死死盯著秀蘭。
我不在意別人的想法,隻想親口聽她對我說,這婚到底退不退。
眾人看到我盯著秀蘭,不再言語,隻等秀蘭親自表態。
其實結果我已經知曉,我就是想親口聽她說,圖一個死心。
秀蘭堅定的看著我,“俺爹的意思也是俺的意思。”
“江河哥,咱們現在沒有共同語言了。”
“況且俺在大學也談了對象了,俺們有共同的話題,共同的追求。”
“江河哥,你會找到適合你的對象,我祝你將來能幸福。”
聽到她親口說出來,我徹底心死了。
我站起來,看著村長和秀蘭。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
“隻是你們這幅嘴臉真讓人惡心。”
我指著蔣秀蘭。
“還記得你蔣秀蘭的大學生身份怎麼來的嗎?”
“那是你用嫁給我的誓言換的。”
所有然都愕然,這埋藏了這麼久的秘密,今天終於被我捅破。
你們竊取我的名額,去讀了大學。
怕我舉報,說把秀蘭嫁給我的誓言忘了嗎?
忘恩負義的東西,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村長顯然早有應對,他不慌不忙。
他樂了,拿起酒看著一桌子的父老鄉親。
“這小子瘋了,還頂替,你也不照照鏡子。”
“你是那塊料嗎?”
他篤定,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木已成舟,我已經沒有了證據。
事實確實如此。
我沒和他們繼續爭辯,我自己瞎了眼,我認了。
將酒杯摔在地上,我轉身離開了村長家。
身後傳來蔣秀蘭的咒罵:
“陳江河,你活該種一輩子地!活該一輩子被我踩在腳下!”
我轉頭看著這個讓我無比失望的人。
“蔣秀蘭,我媽從小久告訴我一個道理。”
“做事先做人。”
“你睜眼好好看著,你看不起的人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踩著你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