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日複一日。
進入超市,迎麵而來的冷氣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穿戴整齊,站在貨架前整理貨物時,劉姐走過來給我塞了一個暖寶寶。
她不經意間看到了我手腕的傷。
「昨天洗被子,不小心被曬台的繩子勒的。」我笑了笑。
「脖子呢?」她掀開了我豎起的衣領。
「不小心撞的。」謊撒久了,已經不需要思考了。
劉姐看著我歎了口氣,轉身替我整理高層的貨物。
前幾年剛來超市,我夠不到頂層,是劉姐教我用梯子,輕鬆擺貨。
可後來我發現,她教會我的不止這些。
怎麼藏私房錢,哪家醫院會如實記錄家暴傷情。
「昨天收銀台的五毛錢是你拿的吧,我替你補上了。」
我手裏的價格簽啪地掉在了地上,我沒想到五毛錢也會被查。
「對不起啊劉姐。」
「他打你了。」王姐的聲音壓得更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昨晚謝成昀用煙頭燙了我的後腰,那裏不會被人看見。
我沒有任何儲蓄卡,連個存折都被謝成昀收走了。
多次背著他補辦,都被他發現,換來的是更疼的毒打。
因此我的所有開支隻能找他拿。
他倒是不吝嗇,每天都會給夠我家裏的花銷,比如菜錢。
昨天在超市裏買菜超了幾毛錢,我拿了收銀台的錢補上了。
劉姐替我補上,卻還是被經理發現了。
傳到了謝成昀的耳朵裏。
「秀禾,」劉姐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記得李燕嗎?生鮮區那個,她去年......」
「我知道。」我打斷她。
李燕的丈夫用菜刀砍掉了她的手指,就因為她偷拿了超市的錢,她丈夫嫌她丟人。
可後來她帶著女兒去了南方,去年過年還給我們寄了明信片來。
照片上的她笑得明媚,比耶的手還戴著露指的手套。
「唉。」劉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班時暴雨傾盆,超市的便民傘已經被借完了。
我靜靜地站在屋簷下,看著雨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時間悄悄溜走,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
「我忘記帶鑰匙了,你死哪去了?」
是謝成昀,電話裏還傳來兒子在旁邊打遊戲的聲音。
將手機還給經理後,不顧他那鄙夷的眼神,我衝進了雨裏。
雨落在身上,我想起了小磊五歲時在幼兒園舉著小傘,朝著我奶聲奶氣地對我說,「媽媽,不要被淋濕啦,會感冒。」
不像現在的他,隻會像他爸一樣。
我用鑰匙打開門後,他拿來毛巾嫌棄地說,「你身上好臭。」
謝成昀一腳將門口的垃圾桶踢飛,「慢死了。」
「害老子等那麼久。」
他忽略我渾身滴著的雨水,徑直走到冰箱找啤酒。
接過毛巾,正要往臉上擦,啤酒罐就飛了過來,我急忙閃躲。
「說了多少次了,我隻喝我常喝的牌子。」謝成昀吼得青筋暴起。
罐子精準地落在了我的鎖骨上,冰涼的液體混著雨水布滿我的身體。
罐子掉下去,滾到了垃圾桶旁,在垃圾堆裏停住。
我彎下腰扶起垃圾桶時,聽到了自己腰椎發出的聲響。
破爛不堪的身體提醒著我,它有些不堪重負了。
「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
「幹啥啥不行,晦氣。」謝成昀回房間躺下還不忘了安排我,「晚上煮點清淡的,胃不舒服。」
兒子看了我一眼,鑽進了房間,我又一個人獨自收拾著殘局。
罐子彎折的角將我的手刮傷,淤青破了,血慢慢地冒出來,黑紫黑紫的。
那一刻,有什麼在我的心中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