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豔陽高照。
蘇沁桃換上了工裝褲和馬丁靴,隨手紮了個高馬尾,便出門了。
她提前十五分鐘到了基地,看了眼石墩上的“森市軍犬基地”,再三確認沒有走錯地方。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居然還保留著一塊平地。四周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似乎形成了一個天井,而她此刻就站在井底,仰頭看著頭頂被框住的一小塊天空。
基地的鐵閘門緩緩開啟,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年輕士兵。
那人上下打量著她,“你就是新來的訓犬師?”
“是的。”
“蘇小姐,請跟我來。”
蘇沁桃跟著他穿過了崗哨,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開闊的空地。
空地的正中央是一塊足球場大小的草坪,四周的沙地上留著梅花狀的爪印,水泥地被磨得發亮。輪胎將草坪分成了幾個區域,上麵坐落著不同高度和大小的障礙物。
蘇沁桃大致看了眼,都是比較常規的設施,主要是用來訓練犬隻的體能、敏捷度和服從性。
再往裏走,是一棟兩層犬舍。
每個房間門口都掛著牌子,上麵標著軍犬編號和照片。蘇沁桃發現都是單狗間,裝修有些年代了,但走廊裏沒有異味,隻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探了探頭,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士兵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哦,程隊長帶隊去北城參加比賽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怪不得,這麼安靜。
“蘇小姐,前院暫時不需要人手,你先去後院幫忙吧。”
說著,那人帶著她來到了房子後麵的院子,他們還未靠近,就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吠叫聲,緊接著,是一陣衝破天靈蓋的惡臭。
蘇沁桃被熏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捂著鼻子靠近,隻見閘門上用硬紙板寫著歪歪扭扭的四個字——“愛犬之家”。
五十幾雙狗眼在鐵籠後閃爍,濕熱空氣裹挾著發酵的排泄物氣息。
在連鏟了三天狗屎後,蘇沁桃逐漸摸清了基地的情況。
前院的預備軍犬都是吃軍糧的,每半年會接受一次畢業大考,通過考核的犬隻將分配至各大軍區服役。
那些表現尤為出色的佼佼犬,有機會代表國家參加國際展會以及技術交流活動。而她所在的後院,則是一個由訓犬師們自發組織的流浪狗基地。
簡而言之,她現在隻是個打雜的編外人員。
其實,從這幾天跟同事們的相處,她就能感覺的出來,同事們都看不起她。這裏的每個人都上過前線,戰功赫赫,而她隻是個靠導師關係進來的空降兵。
蘇沁桃的專業是動物行為學,雖然做過犬類社會化的課題研究,但與訓犬師的實際工作需求並不完全吻合。
但成為一名優秀的訓犬師,是她從小的夢想,她必須盡快爭取去前院工作。
蘇沁桃摸了摸小黃狗的腦袋,輕輕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跟它有點同病相憐。如果不是她能力有限,真想給每隻流浪狗一個家。
小黃狗好像讀懂了她的語氣,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眼睛霧蒙蒙的,朝她搖尾巴。
“別求我了,沒用。”
蘇沁桃嘴上說著這話,手上已經在撕火腿腸的包裝袋了。
她最吃這一套了,明知道這狗是在裝可憐,可她的心還是抽痛了一下,她狠狠地揉了揉小黃狗的肚子。
“最後一根,下次不給啦。”
白天,蘇沁桃要幫流浪狗剪毛和洗澡,不方便看手機,晚上回到出租屋,一看右上角,還有92%的電。
通知欄裏,躺著陸琛的十幾個未接來電和信息。
【早安,寶寶。】
【?在幹嘛】
【寶寶,你不愛我了。】
【怎麼不回信息。】
【主人,你是不是外麵有狗了?】
【你的小狗狗想你了,汪~】
看到陸琛發來的消息,蘇沁桃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每個字都冒著粉紅泡泡:【剛到家,在幹嘛?】
陸琛秒回:【在酒吧。】
蘇沁桃:【?】
聊天框底部浮出了一張自拍。
【我沒喝酒,就聊聊天,要不要過來一起玩?】
蘇沁桃點開大圖,照片中的少年眼眸清澈,笑容燦爛,臉上沒有絲毫醉態,看來確實沒說謊。
照片的角落裏,一隻手入鏡了。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甲蓋修剪得短圓幹淨,因為握著玻璃杯,手背上淡色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暗夜裏蟄伏的蛇。
蘇沁桃猛地從沙發上彈起,實木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那是陸蒼野的手!
他怎麼也在?
他不會喝醉了,胡亂跟別人說什麼吧?
蘇沁桃心中有股無名火“噌”的一下就竄上來了,邊穿鞋邊讓陸琛發定位給她,她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