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替女友坐了五年牢，出獄當天，女友壓著我纏綿到天昏地暗。

我大聲呼救，“救命啊，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看著地上扯爛的衣服，我含淚失語。

“心淩，辛苦你了，感謝你這些年一直等著我。”

偃旗息鼓後，她點燃一支煙，滿臉享受的表情。

“秦子豪，我要是沒為你守身，你不會恨死我吧？”

1

我揉捏著她的肩頭。

“我相信你。”

我知道她和我一樣，最討厭二五仔。

“不過我還是要調查一下，有沒有被人鑽空子。”

我又想撲過去，卻被她用力推開。

“子豪，我們要考慮以後，不能再這麼混下去。”

我點頭，“心淩，我讚同你，畢竟我們年紀都不小了。”

楚心淩微笑道：

“還是你理解我，我們各自找個歸宿吧！”

我愣住了，說好的出來後就與我結婚呢？

我這五年算什麼？

雖然五年的牢獄生涯抹平了我身上的很多棱角，但我還是忍不住憤怒。

“為什麼要各自找歸宿？不是說好我們結婚嗎？”

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子豪，你是聰明人。”

“我不能一輩子過打打殺殺的日子。”

我眼角微動，“他是誰？”

看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她也不再隱瞞。

“別問了，總之你得感謝他。”

“你在裏麵多虧有他幫忙，不然恐怕早就死了。”

“這五年他一直照顧我，我無法拋棄他。”

我冷笑著自嘲。

“差點忘了，你一向懂得感恩。”

“那我一個替罪羊算什麼？”

楚心淩的臉也漸漸冷下來。

“秦子豪，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剛補償你了！”

“如果你還不滿意，那開個價，多少錢？”

我重重呼了口惡氣，“楚心淩，你出得起嗎？”

她冷眼看我，“你什麼意思？”

“且不說我五年的自由值多少錢，就我替你頂罪讓你洗白，你認為值多少錢？”

楚心淩頓了一頓，“照這麼說我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我怒懟，“自己想吧。”

久別的溫存在不歡而散中草草收場。

她的電話響起。

“心淩姐，你還和那個替罪羊在一起？”

“給點錢打發算了......”

“吃牢飯的人有什麼好留戀的！”

楚心淩掛斷電話，穿上衣服。

臨走前，她態度冷漠的丟給我一句話。

“想好了告訴我數字。”

“還有你把留在這的東西收拾一下，過幾天他會搬進來。”

我把頭埋進掌心，心中七上八下。

我意識到過去早已離我遠去，再賴在這裏隻能被她看不起。

良久，我起身，默默的收拾五年前留在這裏的東西，清理自己的痕跡。

過了一會，我的手機震動，楚心淩發來一條語音。

【有事隨時打我電話，我們還是一起闖過江湖的好兄弟。】

她為我保留最後的體麵，也為自己的齷齪找台階。

我才徹底意識到，剛才的纏綿是最後的晚餐。

2

我冷笑。

她算什麼？二五仔嗎？

她是背叛了自己還是背叛了我？

我一共愛她十年，為她出生入死五年，替她做了五年牢。

如今短暫的溫存，一句好兄弟，便把所有感情割舍。

盡管我心裏極其不甘，忍不住想罵娘，可脫口而出的卻是：

“活該，自己犯賤！”

......

我剛出囹圄，一時找不到住所，隻能臨時住進一間地下室。

夏日的地下室，悶熱潮濕，難以入眠。

我爬起來，點燃一支煙。

在濃重的煙霧包圍中，一遍遍摁亮打火機又熄滅。

認識楚心淩那年，她隻是酒吧的陪侍，沒錢付房租，住在與我現在一樣的地下室。

那時我也隻是個小混混，卻從大佬龍九手裏救出差點被非禮的楚心淩。

我得罪龍九，被滿世界追殺。

楚心淩跟著我一起亡命天涯，漸漸我們互生情愫。

在她那間地下室裏，她摟著我說。

“子豪，我不想再做陪侍了。”

“不想再被色鬼欺負，我跟著你混吧！”

“我想做女大佬。”

我當時也像今天一樣，一遍遍摁亮火機。

“想清楚，楚心淩。”

“我不過是個小混混，跟著我這種人，沒出息的。”

“給不了你未來，跟著我，注定要過打打殺殺，東躲西藏的日子。”

她倔強道，“我不怕。”

“就算死，也好過被色鬼欺負。”

“我情願被你欺負，也不想再回酒吧！”

我笑了，緊緊摟住她。

她也靠向我，緊緊貼住我的身體。

她的體溫像火把，逐漸將我的身體點燃。

終於，那一吻落在我的唇上，我徹底愛上了她。

強烈的保護欲望籠罩在我心頭。

我要一生保護她，即使付出我的生命。

“子豪，從現在開始，我的人就交給你了。”

“你看著辦吧！”

她一句“看著辦”讓我的身心軟得像海底的章魚。

當天我便和楚心淩一起經曆了腥風血雨。

她外出購物被龍哥發現，龍哥抓住她帶進酒店。

我在酒店中找到了一絲不掛的楚心淩，背著她逃離，卻被龍哥手下圍毆。

我左右拚殺，終於將她救出魔窟。

她撫著我骨折的手臂，痛哭失聲。

“我值得你這樣嗎？”

我為她擦去淚水，“值得，從沒有人像你一樣，全心全意把自己托付給我。”

“出來混的人不被相信，也不相信別人。”

“就憑你如此信任，我死了都值。”

那天她哭了好久，從此她徹底加入江湖，也成為了我的心頭肉。

她很任性，要做我的老大，我也心甘情願做她的馬仔。

我坐牢前，楚心淩說過出來時，第一件要緊的事，便是嫁我。

現在我出來了。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卻是離我而去。

我閉眼回憶了好久，突然胃裏翻江倒海。

我意識到我對肮臟的江湖感到了厭倦，我木訥的自言自語。

“是時候退出了。”

“楚心淩，你想與我劃清界限，我成全你。”

“算是對你我的感情劃個圓滿的句號吧！”

3

我拿著她的別墅鑰匙，去她的場子還給她。

一進門，一張巨大的照片令我驚詫不已。

照片中楚心淩與龍九手牽手走在街上，身後跟著雙方的小弟。

他們是生死仇人，怎麼會手牽手？

見我怔怔的看著照片，一個馬仔走過來上下打量我。

“喂，看傻了？”

我指著照片，“他們......”

“道上有名的情侶，龍哥和淩姐，你都不認識？白癡！”

我慘笑了一下，“十年前他們不是仇人嗎？”

“那又怎麼樣，他們六年前又好上了。”

“這世間哪有永遠的仇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你誰啊？想讓淩姐收你做馬仔啊？”

“看你呆頭呆腦的樣子，最多能做個替罪羊，不如跟我混吧！”

我苦笑一聲，“多謝大哥賞識。”

此刻我才意識到，其實我早已經和這個江湖格格不入了。

走進場子，之前認識我的弟兄看到我，齊齊沉默。

我知道江湖上的人見風使舵慣了，他們還要在楚心淩手下混飯吃。

於是我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心裏並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

幾個生死過命兄弟見到我眼睛卻紅了，聲音哽咽。

“豪哥，還是覺得你跟淩姐最配。”

“要不我去求求淩姐，畢竟你們出生入死過......”

我自嘲的擺了擺手，“謝了，兄弟們”。

我的心無比酸楚。

之前龍九那個混蛋一直欺負她，垂涎她的美色，可她們竟走到了一起。

這朵我親手提攜的小白花，如今卻認賊做夫。

幾個挺我的兄弟話還沒說完，一支漂亮的高腳杯便飛過來，在眾人腳邊摔得粉碎。

楚心淩臉色沉的要命。

“不想混了嗎？要是別人聽見，還以為這是秦子豪的場子。”

偌大的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看得出來，過去的五年，楚心淩的威望大增。

連最勞苦功高的兄弟都不敢正眼看她。

我想開口想幫兄弟們辯解，卻被楚心淩抬手製止。

她身後的門裏閃出一個人，不屑說道。

“心淩，秦子豪來幹什麼？”

“是你讓他來的嗎？”

這聲音極其耳熟，我紅著眼問道。

“楚心淩，龍九過去多次欺負你，當著手下的麵把你扒光，你......你竟然和他？”

楚心淩輕壓挑起的眉頭，“秦子豪，既然到這份上了，我也就不瞞你了。”

“可後來龍哥很照顧我，把自己地盤都給了我。”

“過去的事他不計較，我還計較什麼。”

我笑了，“後來是什麼時候？六年前嗎？”

楚心淩眉心擰在一起，“別說了，你來做什麼？”

我在牢裏曾無數次想過，孤守空房的楚心淩耐不住寂寞。

甚至想到過她曾與男人纏綿，但我能接受。

一個出來混的人，憑什麼苛求一個女孩守身如玉？

卻沒想到在我坐牢前，她就投入了仇人的懷抱。

“楚心淩，我現在才明白，我這五年牢是替誰坐的！”

“當年，你重傷龍九父親，然後我被抓去坐牢，是你們聯手害我，對不對？”

4

龍九輕聲嗤笑，嘲諷道。

“秦子豪，你也是出來混的人，不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嗎？”

“不知道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嗎？”

“沒錯，當時我是看上心淩了，隻要她跟了我，我可以不計前嫌。”

“你卻不識時務，纏著心淩不放。”

“看在心淩的麵子上，我讓你做五年牢懲罰你一下，我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楚心淩見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臉上生起厭煩。

“聽說你要離開江湖了，還來做什麼？”

“來要錢？開價吧！”

我認識她十年，愛過她，救過她，替她坐過牢，擋過刀槍。

數次死裏逃生，卻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絕望。

我指甲掐進肉裏，聲音顫抖。

“楚心淩，我從沒想過錢的事。”

“你現在的位置，還有你的勢力，都是我拚下來的。”

我抬手指著龍九。

“我坐五年牢，全是因為他......”

“行了，別說了。”

楚心淩厲聲打斷我。

“說這麼慘，不就是想多拿點錢，開價！”

龍九冷笑一聲，“秦子豪，五年了，你還是那條傻狗，一點記性沒長。”

“以為做了幾天牢就勞苦功高了！”

“要不是看在心淩的麵子上，我早把你拖出去喂狗了。”

“趕緊拿錢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冷笑，“姓龍的，這是我的場子，有你說話的份嗎？”

“哈哈哈哈哈哈.......”龍九大笑。

“你的場子？你問問心淩，這到底是誰的場子？”

“說你傻，你還真天真。”

“心淩跟著你，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小混混。”

“要不是我，恐怕今天也和你一樣，四處跑路呢！”

“如今心淩給你台階下，我也懶得和你計較，拿錢趕緊滾吧！”

楚心淩麵無表情的說：

“識相點，開價吧。”

此時我才如夢方醒，我有五年牢獄之災，都是拜他們所賜。

我剛坐牢沒多久，便被囚犯重傷，昏迷不醒。

瀕死之際，我隻希望能見楚心淩最後一麵。

我提出申請，可她並未來，而是托人捎來一句話。

“把嘴閉緊，不要多事！”

我在一次次昏迷與清醒中切換，卻始終不解這話的意思。

我把楚心淩犯的罪攬到自己身上，為何她如此不信任我？

後來，新進來的兄弟告訴我外麵的情況。

“楚心淩早已經和龍九在一起了。”

“他們吞了你的地盤，龍九想做掉你！”

“你不要再想著楚心淩了，不然她們真就不客氣了，我是被派到這監視你的。”

那時，我根本不信，江湖上的事，勾心鬥角極多。

我死也不相信楚心淩會跟了仇人。

我掐住那兄弟脖子。

“放屁，誰派你來離間我們的？”

“再敢胡說，我讓你去見閻王！”

可現在，嗬嗬，我終於信了......

我麵無表情，“好，我開價！”

她冷笑，“說吧，多少？”

我一字一頓，“我開的價是五年牢，你一天不少的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