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燕檀梳妝一番過來時，會客廳內眾人已經齊聚一堂。

長平侯夫人與老太公一左一右，分別坐在主座上，燕明遠跟楚尋城倒是各自坐在他們之下。

燕檀先給長輩們見禮，還未起身，長平侯夫人便已經走過來，將她伸手扶起。

一雙眼睛撩火似的，在她身上左瞧右看，上下來回探尋。

燕檀也不說話，一昧任由她打量。

臉上始終掛著從容得體的笑，優雅婉約。

長平侯夫人越看越滿意，臉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欣慰的輕撫她的手背。

“好姑娘。”

“今兒我來，是與你祖父他們商議你與尋兒的婚期，在此之前，我得聽你親口回我句話。”

“檀兒，你可願意嫁給我們家那渾小子？”

她麵上帶笑，口吻輕鬆而玩味卻又不失認真，聽著倒不會讓人有壓力，隻覺親近。

說罷，又不動聲色悄悄踢了一下雙肩耷垂，一副懈怠憊懶模樣的楚尋城，眼神警告著。

楚尋城不情不願坐直了。

長平侯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內心無奈又忐忑。

她自然知道自己兒子這不著調的名聲和做派，問這番話，便是試探燕檀心意。

若非她家老爺封了侯，就她那兩兒子，尋常姑娘家哪個願意嫁進來受苦？

更何況是自小捧在手心長大的金枝玉葉，要麼進宮選秀，要麼嫁與其他王孫公子哥，反正首選肯定不會是楚尋城。

真要說，長平侯夫人倒覺得她小兒子也就一副皮囊拿得出手？

因此她多少有些在意燕檀的想法。若是稀裏糊塗嫁進來，發覺與想象不符，整日與楚尋城不睦口角相向，那場麵也不是長平侯夫人所願意見到的。

可要是燕檀真不願嫁......長平侯夫人皺了皺眉，關於這點，她倒並未想好。

但很快長平侯夫人就發現自己擔憂是多餘的。

燕檀臉頰上浮現兩團恰到好處的紅暈。

“世子一表人才，檀兒全憑侯夫人和祖父、爹爹做主。”

燕檀的這句話，瞬間說到了長平侯夫人心坎裏。

她越發欣慰的輕撫燕檀的手，隻覺得她格外善解人意，落落大方。還一點也不嫌棄楚尋城，這樣的好姑娘可不多見。

長平侯夫人當即看向楚尋城，帶著些警告意味的說：“檀兒的話可聽見了，往後好好待人家知道嗎？”

“你若是敢讓檀兒受委屈，我定不饒你。”

楚尋城：......

合著燕檀還沒進門，他的地位已經低了一等。

她倒有本事，善籠絡人心，幾句話便能哄的長平侯夫人格外開心。

楚尋城不打算在母親正高興的時候，觸她黴頭，對婚事也不發表任何意見，隻安安靜靜聽著。

無論他願意與否，兩家婚事都已經是板上釘釘。

長平侯夫人果然迫不及待，同老太公他們商議起婚期來。

為此老太公還專門問了幾卦，很快便算出好幾個合適的日期。將日子全部告訴給了長平侯夫人，由她來定奪兩家什麼時候為兩個小輩完婚。

長平侯夫人笑眯眯道：“自然是越早越好。”

她怕夜長夢多，恐生什麼變故。畢竟有燕曲歡的例子在前，而且長平侯夫人始終覺得燕檀並非池中之物。

若不早點娶進府裏，隻怕會被別人搶占先機。再者若是有了妻子，從中督導，指不定也可以讓楚尋城收收心。

聽了她這話，燕檀直接掐指一算，然後淡淡道：“最快的，那便是一個月後了。”

話音剛落，燕檀便感覺一道幽冷視線，如毒蛇般悄無聲息黏在她身上。

順勢看過去，正好對上楚尋城深如沉潭的眸子。他雖然麵上在笑，但眼裏卻無絲毫的暖意，反而透著一絲鋒芒。

也不知在琢磨什麼？

沒等燕檀想明白，長平侯夫人就已經一錘定音：“好，那便選在一個月後的黃道吉日。”

“時間上是倉促了點，但檀兒你放心，你與尋兒的婚事，長平侯府必定大操大辦，東西隻多不少，絕不叫你受任何委屈。”

她再三表露出對燕檀的維護，和明晃晃的偏愛。如此直率豪爽，不拘小節，讓燕檀心中微微動容。

想來就是嫁過去，長平侯夫人也不會讓她受委屈，不必操持無關緊要的家事，她還有別的大計要成。

燕檀輕輕點頭，一派乖巧聽話模樣。

老太公見長平侯夫人如此熱忱，自然很是感動，先前因為燕曲歡的事覺得虧欠了長平侯府，眼下自然以侯夫人意願為主，命人張羅起來。

又命家裏的下人準備吃食，留夫人世子用餐的同時，順道商量婚事細節安排。

幾人談的熱火朝天，燕檀跟楚尋城他們便沒了用武之地。

長平侯夫人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們參與其中，反而積極為兩人創造獨處機會，好好培養感情。

“以前就聽說大理寺卿家有棵百年桃樹，每年都能結好多果子。去年還給我們府上送了些桃，尋兒在家裏念叨過幾次，不如請檀兒帶他去看看？”

“老太公以為如何？”

長平侯夫人心裏安的什麼主意，老太公一清二楚。若換做平時，定然不會輕易讓外男入後院，但現在不一樣。

楚尋城畢竟跟燕檀定了親，算自家人。

他既有心奉承長平侯夫人，也是打心底希望兩個小輩好好相處，於是轉而看向燕檀。

“檀兒？”

“孫女這就帶世子過去。”

幾乎話音剛落，楚尋城便從檀木椅上起身，站到了她旁邊。

難得見兒子主動了一回，長平侯夫人心中那叫一個欣慰。

笑看著兩人並肩離去的畫麵，越發覺得男才女貌，格外登對。

想來兩人定會好好相處。

然而，在長平侯夫人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楚尋城兀自停了下來，沒骨頭似的倚在長廊的廊柱上，雙手抱胸，意味深長的看著燕檀。

沒聽到腳步聲，燕檀回過頭，便見到這一幕。

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心想著他可真是裝不了三秒。在長輩跟前，勉強能維持一會兒正形。

一離開視線，便又恢複成這副吊兒郎當的作派。一時間讓人分不清，他的紈絝到底是做戲成分大，還是也摻雜了不少本心？

燕檀收回淡淡玩味的視線，就聽一道戲謔話語響起。

“本世子竟不知道，燕大小姐對我情根深重，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