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我在烈火中沒有聽見養弟的求救,未婚妻和姐姐就認為是我害死了他。
她們兩個恨我入骨,怒罵怎麼被燒死的不是我。
未婚妻退了我的婚。
“我不會嫁給像你這種心腸歹毒的人。”
姐姐也將我拒之門外。
“如果當初知道,把你接回家會害死旭堯,我一定不會認回你!”
直到我租住的小公寓被大火吞噬殆盡,他們也不願意看我一眼。
臨死前,我打電話給姐姐,卻也隻換來她的嗤笑。
“就算你說這種謊話,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而我死後第七天,姐姐和未婚妻都悔瘋了。
1.
一直到我死後的第三天,公寓的殘局才被人徹底收拾幹淨。
也是在這天,姐姐周時曦才終於收到了我死去的消息。
可即便她知道,我死前的最後一通求救電話是打給她的,她也沒有任何後悔。
她沉默了一會,流著淚撫摸桌邊那張已經褪了色的照片。
“阿尋,這就是天意吧,他終於遭到報應了。”
說著,周時曦才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就像是她多年以來的仇人終於死去。
我的靈魂飄在空中,沉默地注視著她的笑容。
我知道,她一直恨我入骨,認為如果當初死亡的是我就好了。
所以就算現在知道我死了,她也不會有任何心疼。
有人推門而入,我順著看過去,發現是我的未婚妻。
或者說,那是我曾經的未婚妻,譚雲。
畢竟在周尋死後,她毫不猶豫地便退了我的婚。
我從小因父母的失誤而走失,直到五年前才被姐姐找回。
周尋是在我走失後,父母因懷念我而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
而我被找回的時候,父母已經因思慮過度雙雙去世。
三年前,我在前院曬太陽時睡得正香,直到煙霧繚繞時我才呼吸不順醒來。
絲毫沒有聽見別墅內周尋的呼救聲。
於是在那場足以吞噬整個別墅的火災裏,周尋被燒得死無全屍。
我因此而感到愧疚,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著。
說話不敢大聲,就連吃飯都不敢上桌。
而姐姐,也不願意和我說話。
當所有人都在安慰姐姐要珍惜眼前人,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時。
姐姐卻怒吼著推翻了葬禮上的桌子,指著我大喊。
“我沒有這麼心思惡毒的殺人犯弟弟!”
我被她這句話釘在恥辱柱上,每次深夜輾轉反側時,姐姐因憤怒而扭曲的麵孔就會浮現在腦海裏。
她那刺耳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尖刀,無時無刻不在淩遲我的心。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在周時曦眼裏,我不是她的親弟弟,也不是她需要嗬護的存在。
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是需要時時刻刻為周尋贖罪的人。
我的精神受盡了折磨,讓我日日無法入睡。
就連這次火災,也是我睡得太沉,根本沒有注意到起火。
就這樣被大火燒得麵目全非。
2.
周時曦和譚雲一起出了門,起初我還不知道她們要去哪裏。
可隨著行程越來越偏僻,我認了出來。
他們要去的是周尋的墓地。
周尋屍骨無存,他們隻能埋葬了一些他生前的東西。
自從周尋死後,周時曦就去找大師算了風水最好的墓地。
在那之後,她們不允許我去看周尋,隻要提起周尋的名字,就會得到他們的辱罵。
跟著她們來到周尋的墓前,我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怔愣出神。
我已經許久沒有再看到這張臉了。
譚雲滿臉不屑,“周哲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我還沒有讓他感受到阿尋十分之一的絕望。”
周尋生前,我們曾經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人們都震驚我們竟然沒有任何隔閡,覺得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當時的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譚雲大罵我心思深沉,竟然為了害死周尋潛伏了那麼多年。
無論我怎麼辯解,她都不聽。
想來也是,雖然譚雲是我的未婚妻,早在我小時候就定下。
可就在我三歲那年,我就走失。
所有人都認為,這場婚約會變成周尋的。
直到我被找回家,婚約自然又落到了我的頭上。
譚雲雖然不滿,但也沒辦法反抗。
周尋死後,譚雲就深深恨上了我。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退了婚約,在我被逐出家門後,仍然不放過我。
最後將我逼上了絕路。
譚雲家底豐厚,她下令封殺我,就沒有人敢要我。
哪怕隻是應聘一個小餐館的洗碗工,老板都會驚恐地將我推出門外。
“你就別為難我了,現在譚總下令,哪裏還有人敢要你!”
我隻能打黑工,每天用泥巴將自己的臉上塗黑,找一些沒人願意幹的體力活去幹。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三年,直到今年,我才終於攢下一些錢,租下一間又老又破的小公寓。
3.
兩人在周尋的墓前說了很多話,幾乎全都是對他的思念。
完全沒有對我的死亡表現出哪怕一點悲傷。
我麻木地站在一旁,聽著她們說我自作自受,是遭了報應。
等她們終於決定離開,我的魂魄也隨著周時曦的離開隨之飄遠。
她此時正坐在車上一言不發,隻是指尖夾著一顆女士香煙。
周時曦的目光直愣地看向周尋墓碑的方向,譚雲也不催促,隻是默默地看著手機。
突然間,周時曦的電話響起,她隨手接通,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您好,周小姐,最近天氣炎熱,您的家人周哲需要盡快下葬。”
周時曦皺著眉,就好像聽到我的名字是聽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
她冷哼一聲,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趕到醫院時,我的屍體蓋著白布,靜靜地安放在太平間的角落裏。
周時曦和譚雲絲毫沒有去查看我的屍體的意思,隻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周先生的死因是因為房屋電路老化,後續的賠償會聯係您,您看周先生的屍體?”
周時曦嫌惡地撇過頭去,“直接送火葬場吧,我出錢,至於骨灰。”
她側頭看向譚雲,“我不想要這麼惡毒的人的骨灰,你留著?”
譚雲嗤笑出聲,“我也不是什麼垃圾都收的。”
見狀,周時曦揮揮手,“那骨灰你們就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吧,不用通知我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太平間。
身後的醫生被她的話驚得愣在原地,畢竟周時曦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她連骨灰都不願意領回去。
我的心臟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可我隻是一個無人能看見的孤魂野鬼。
我好想大聲哭泣,可眼眶卻一滴淚水都流不出來。
靈魂被拉扯著離開時,我還清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
“這真是死者的親人嗎?怎麼這麼冷漠?”
“別提了,死者渾身燒傷,腰肌勞損,瘦得都脫相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他們的聲音傳入她們的耳朵,可周時曦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即使她聽到了我的滿身傷痕,她也不會對我流露出任何一絲心疼。
畢竟這對於她來說,全都是我應得的報應。
是我不顧周尋的求救聲,獨自活下來的報應。
4.
老公寓的火災上了新聞報道,人們聽說有一個年輕的生命死在裏麵,紛紛為我感到難過。
網上眾說紛紜,有說我是個孤兒,有說我是靠撿垃圾度日的。
畢竟,周尋死後,我就被逐出了周家,他們認不出我是曾經的周家少爺也是很正常的。
火化很快就完成,出於人道主義,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還是給周時曦打去了電話進行最後的確認。
“周小姐,您確定不過來領周哲先生的骨灰嗎?”
接到電話,周時曦明顯有些不耐煩。
“不過去,你們自己處理就好,大不了扔在路邊下水溝裏。”
“不要再來告訴我他的事,我嫌晦氣。”
說完,沒有再聽對麵說什麼,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我早就預料到周時曦的反應,但聽到她的話還是覺得心口抽痛。
助理猶豫地開口,“周總,再怎麼說周哲先生也是您唯一的親人。”
“您真的不打算接他回家嗎?”
我與他非親非故,他竟然還願意為我說話。
我的心裏有些感動,沒想到死後,願意關心我的,竟然是一些陌生人。
周時曦煩躁地瞪他一眼。
“你跟我也很久了,應該知道什麼事不該說。”
助理急忙低頭,“抱歉,是我逾越了,周總。”
說著,他就退出了總裁辦公室。
今天的周時曦明顯有些焦慮不安,但我日日跟在她身邊,知道並沒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
她坐在辦公桌前,拿起旁邊周尋的照片。
“阿尋,害你的人終於死了,你在那邊,也能安心了吧。”
她撫摸著相框,目光悠長而懷念。
那是我求而不得的憐惜目光。
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來,周時曦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接起電話。
“你好,哪位?”
然而電話裏傳來的聲音讓周時曦渾身一震。
那是她日日思念了整整三年的周尋的聲音。
“時曦姐,我剛回國就看到哲哥的新聞,他怎麼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