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一臉狠厲。
郝班頭擺了擺手,冷冷道:“她們交給我親自處理。”
李忠心中一凜,瞬間,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上脊背。
他太清楚郝班頭的手段了,平日裏看似和藹,可實際上,卻是心狠手辣的主!
這一趟前來並沒有什麼收獲,陳母麵上的愁容明顯又濃重了些。
素素不忍看著母親這麼難過,主動牽起了她的手。
“娘,咱們肯定還會有別的辦法的。”
陳母唇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嗯,不管怎麼樣,隻要不到最後一刻,咱們都不能放棄。”
“可是郝叔說,隻有太子能救爹了......”陳軒無奈歎息道。
素素驀然蹙眉,總覺得郝班頭這話有點奇怪。
求助朝中官員尚且難如登天,去找太子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明知陳家早已求助無門,怎麼能......
“罷了,娘,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見母親妹妹皆是滿臉愁容,陳軒連忙安撫,“不管怎麼樣,郝叔能給咱們指出門路,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陳母輕輕頷首,牽緊素素的手,“咱們回吧。”
路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是有獄卒出來趕街邊賣糕餅的小販了。
“說了這裏不讓擺攤,滾滾滾!”
小販滿臉堆笑,作揖討好,“軍爺,這頭生意好做,都是出來討生活的,您行行好。”
隨後極為自然的摸出個錢袋子來,塞給獄卒。
獄卒竟也沒說什麼,收了錢揮手示意小販低調些,便回去了。
素素若有所思。
獄卒給小販提供個場所,小販給錢打點,兩相便宜,趕人也不過走個過場。
素素忽然明白郝班頭哪裏不對勁了!
他們為了父親隻會比這小販打點的更多,之前還有郝班頭從中周全,為何那時阻礙重重?
反倒是郝班頭調走之後,才傳出消息,可以進去探望了......
郝班頭似乎並不如他嘴上說的那麼想救父親,倒更像是在阻止他們與父親會麵。
就連方才說的那番話,也好像在明裏暗裏的告訴他們救人無望,別白費力氣!
“素素,怎麼一直看那邊,是想吃糕餅了嗎?”陳母輕聲喚道。
素素還未想好該如何和母親說自己的發現,隻能點點頭。
陳母心中一陣愧疚。
她救夫心切,竟都忘了家裏突遭變故,兩個孩子能否適應如今清貧的生活。
“娘給你買。”
素素剛想說不要,陳母卻已走了過去。
“老板,這幾個糕餅,麻煩給我裝點。”
小販抬起頭看清了陳母的臉,當下麵色一黑,打開了母親的手。
“不賣!滾滾滾,別臟了我這糕!”
陳母身子一僵,“我們隻是想買個糕而已,你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小販不屑地撇嘴,“少給我文鄒鄒的扯七扯八,我今兒就明著告訴你了,我這糕餅,不賣貪官!離遠點,別給我這攤位沾上晦氣!”
“你說什麼呢!”陳軒怒氣衝衝的上前,“你憑什麼罵人!”
“呦,老賤人生的小賤人竟這般金貴啊,罵都罵不得?”
“你......”
陳軒怒極,揮起拳頭。
“大哥!”素素連忙抱住哥哥的腿,“別動手!我們不買就是了!”
本就是多事之秋,不能再圖惹是非了。
“你還想打人不成?”
小販卻不依不饒,扯著喉嚨叫道。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貪官家裏人想搶我的糕,不給還要打人呢!”
很快就有不少人圍了過來,對著母子三人指指點點。
眼見著周遭被圍的水泄不通,陳母慌張護住兩個孩子。
“軒兒,你快帶著素素走,這邊娘來應付!”
“娘!我們怎能丟下你!”素素急得跺腳。
“快走!聽話!”
陳母推開兩個孩子,小販卻挺身上前攔住去路。
“你們是該滾!”小販怒道,“鄉親們,出了這麼個貪官,是咱們全縣的恥辱,這種人的家眷就該被趕出去!”
“就是就是!和這種人住在一塊,真是晦氣死了!”
更有抱著孩子的瘦小婦人弱弱哭泣,“我夫君本是回北邊老家祭祖去的,現在音訊全無。保不齊就是鬧了旱災後當地暴亂才出事了,要是你爹不貪賑災糧,我夫君怎麼會沒了消息!”
一時間群情激奮,眾人高呼著“打死貪官”,爛菜葉子臭雞蛋劈裏啪啦的朝他們砸來。
陳母護住孩子,慌忙躲閃,但根本不敵攻勢。
還有人直接挽起袖子,衝了過來!
就在母子三人即將被圍攻之時,忽然有人高嗬一聲,“住手!”
眾人一愣,好奇的轉過頭去,接著一群家丁模樣的人上前,手腳利索地攔在了素素他們麵前。
素素從母親懷裏探出頭來,隻見一個身穿白衣,書生模樣的男子站在不遠處。
蹙眉道,“出了什麼事,你們要這麼當街打人?”
小販手一指三人,“這位公子,他們是大貪官陳遠山的家眷,平日裏就橫行霸道慣了。我不賣他們糕點,他們就要打人!”
男子愣了愣,竟是陳家家眷?
這男子氣度不凡,想來不是做官的也是哪家公子哥。
素素瞧他聽聞他們身份後,表情雖有變化但又很快恢複如常,便知他不是那聽風就是雨的人,忙走到男子麵前乖乖巧巧的行了一禮。
“公子你好,他不願賣我們糕餅就算了,還罵我們。哥哥也不過是理論而已,我實在是不哪裏得罪了這位老板,他竟汙蔑我們搶東西,還引來這些人圍攻我們......”
素素眼眶紅紅的看向那小販,與那小販對視的瞬間,又趕緊收回視線,往男子身後躲了躲。
一分可憐九分真言,男子看著素素,歎了口氣。
她父親不爭氣是他自己的事,與孤兒寡母何幹?
便冷了臉,問那小販,“他們到底有沒有搶你的東西?”
“這......”小販額上冒了冷汗。
這事,的確是他誇大其詞。
但他很快給自己找好了借口,“陳遠山自己就是個貪官,他家人也未必好到哪裏去。他們貿然前來,我當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我也是為了自保!”
“是啊!”其餘人也並不覺得小販有問題,“能貪了那麼多賑災糧,他家裏人怎麼可能不會知道?現在還裝的無辜可憐的,今日搶了糕餅,明日說不準就得上門討飯,這種人我們可不敢沾邊!”
男子卻忽然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