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你真的要一直瞞著惜寧嗎?”
一門之隔外,虞惜寧麵容蒼白,瘦削的身形搖搖欲墜。
自從夫君崔慶安戰死,她便如行屍走肉,了無生誌,整日遊魂一般,抱著崔慶安留下來的衣裳流淚,把自己折磨得隻剩一把皮包骨。
今日,她本是存了死誌,想來找婆婆交代些後事,卻不想聽見婆母趙氏在屋裏對亡夫的孿生兄長崔承瑄喊慶安?!
“惜寧有您照顧,我相信她會挺過去的。”
屋內的男人聲音低沉,分明與崔慶安往日的語調別無二致:“大哥在戰場上為了護我而死,我必須承擔起照顧嫂子的責任。”
“咱們府中隻剩我一個男丁,等大嫂有了身孕,我再告訴惜寧實情,她也會理解我兼祧兩房,為大哥留個後。”
虞惜寧站在門外,如同五雷轟頂,從頭到腳都冷的徹底。
所以戰死沙場的人,其實是大哥崔承瑄......
而她的丈夫崔慶安不僅沒有死,甚至還隱瞞身份,日日和大嫂許鶯鶯睡在一起!
喉嚨霎時間蔓延出一股血腥味,虞惜寧五臟六腑宛如刀紮針刺,痛得她眼前發黑,渾身顫抖。
她一步步後退,最後再也承受不住刺激,扭頭跑了出去。
她和崔慶安青梅竹馬十五年,從總角之年走到訂親成婚,感情甚篤,恩愛不疑。
當年,隻為她一句想看荷花,四月初春,崔慶安便不辭辛苦,親手挖了座溫泉池子,為她引灌滿池粉蓮,惹得眾人豔羨。
及笄那年,他尋來最漂亮的玉石,親手為她打造了整套頭麵,隻為博她一笑歡心。
整個京城的高門貴女無不讚歎她和崔家小將軍情比金堅,兩家又知根知底,日後嫁過去也是享福的命。
然而北戎忽然進犯,新婚之夜,崔家雙子雙雙奔赴戰場,崔慶安臨走前與她允諾,此生定不負卿。
為了這句諾言,虞惜寧在家操持家事,侍奉婆母,將整個崔家打理的井井有條,盼著念著等他回來。
可沒想到三年後,卻隻等來一座衣冠塚。
他們說崔慶安戰死沙場,臨終前還計劃著家中新婦,他們說得那麼真,真到虞惜寧嘔血暈倒,一次又一次想隨他而去!
這些日子若非婆母和姑嫂輪番勸導,隻怕她早就一頭碰死在崔慶安的墓碑上了。
可誰能想到,她愛之入骨的夫君其實還活著,甚至日日夜夜抱著另一個女人入睡!
今日,若非她再起死誌,恐怕還被蒙在鼓裏!
站在院子門口,虞惜寧還未從這巨大的悲憤中緩過神來,一旁的丫鬟便匆匆上前,麵露不忿。
“夫人,張媒婆又來說親了!我都說了夫人哀慟,沒心思聽她講那些廢話,她還不肯走!”
“我這就讓人把她打發了。”
虞惜寧緩緩抬起眼珠,第一次攔住了丫鬟。
“讓張媒婆進來。”
自從她喪夫的消息傳出去,張媒婆便日日上門,說受北宸王君戰北之托前來說親。
本朝婚喪嫁娶自由開放,這種事倒不罕見,隻是從前她打算追隨崔慶安而去,便一直拒絕。
可如今,她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