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給病人主刀，手術成功後，我卻兩眼一翻昏死在手術台旁，幸好同事在場我才幸免於難。

結果轉天我就接到病人的投訴：「你死不死關我們什麼事，敢把我撂手術台上！就你這種不把病人命當命的東西也配做醫生？！」

後來，病人出現罕見並發症，全國隻有我能救。

病人家屬求到我麵前，我心寒一笑：「忘了嗎？我已經被投訴到停職，不能進手術室了。」

01

值完一個24h，我剛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忽的被急匆匆跑來的護士長攔了下來：「齊醫生等等！」

「二院那頭轉來個病人，兩個小時前就到的，原本一來就能進手術室，結果病人家屬非不同意，還說是病人放了話，不是你主刀就不上手術台！」

我一聽愣了下。

「人家說是特地找大師相過麵了，二院和咱這兒所有神外醫生裏，就你跟病人麵相最合，還說今天就是最適合上手術台的良辰吉時，家屬這會兒還在跟主任鬧騰呢，本來主任都打算自己上了，人家屬說主任跟病人麵相相克，硬是攔著不讓主任上，主任都氣笑了。」

「主任也是沒招了，這才讓我趕緊過來把你攔住，省得你走了還得再折回來。」

她說得無語，我聽得更無語。

雖說工作幾年見過的奇葩病人多如過江之鯽，可奇葩到這個地步，還真是頭回見。

「主任臨床經驗快三十年了，別說咱們院了，就是從全國論那也是大拿啊，就說封建迷信要不得吧，居然靠算命選主刀，太離譜了。」

護士長搖搖頭，一口接一口歎氣：

電梯門才開。

一聲迭一聲的哭嚎就猛地灌進我鼓膜。

「見死不救啦！黑心醫院對我兒子見死不救啦！」

「老公！你千萬要撐住啊！」

「告訴你們，今天要不把那個姓齊的醫生找來，老子直接叫人拆了你們這破醫院！」

「我孫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不會放過你們！」

「爸爸！爸爸！！」

男女老少，應有盡有。

護士長一個白眼翻上天。

我無語凝噎，揉了揉從十幾分鐘前就開始隱隱作痛的胃，從口袋摸出袋小麵包，三下五除二吃完趕了過去。

02

好在病人情況並不複雜，手術還算順利。

可在做完最後縫合時，我眼前卻突然一陣陣發黑，知道要遭，我提著最後一口氣交代了跟台護士幾句話。

隻是都沒等到對方給出回答，我就雙腿一眼，眼前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耳邊最後聽到的，是心電血壓儀中傳來的，標示著病人各項指標全部正常的「滴，滴」聲，另外就是從小小手術室四麵八方傳來的驚呼。

再次睜開眼時，我已經身處病房。

扭頭掃視一圈，確認不是ICU後我放下心來。

醒來沒多久，病房門被推開，一個年輕護士走進來，四目相對幾秒才後知後覺驚喜道。

「齊醫生你醒啦！」

我張張嘴，剛想說話就發覺喉嚨又幹又癢，隻能把話咽回肚子裏去。

小護士喜上眉梢，邊檢查我目前的情況，邊嘴巴沒一秒休息地把我暈倒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您都不知道，那天您一下在手術室暈過去，差點把大家給嚇死，就連平時最穩如泰山的麻醉科李醫生都直接蹦起來了！」

「好在當時剛巧有個手術室空著，大家這才趕緊手忙腳亂把您推過搶救！您是沒看到，主任的臉都白了！」

趕著小護士視線落下來，我趕緊又張了張嘴。

不一會兒。

小護士端著水回來了，不止她，還有跟在她後麵的一串兒白大褂。

首當其衝的就是一臉苦大仇深的主任：

「早說了讓你小心你那個破胃，嘴上答應的好，扭頭就給我忘了是吧？你就慶幸上回胃鏡是在院裏做的吧，不然都沒人知道你是為什麼暈的。」

「急性胃出血！你可真夠能忍的！」

我啜了兩口水，跟主任告饒兩句，趕忙又問：「病人術後情況怎麼樣？沒出問題吧？」

原以為這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

誰知我話音才落，擁在病床前的一群人全部陡然安靜下來。

03

我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一疊聲問道。

「怎麼了？是有出血點還是其它什麼問題？不應該啊，這手術不複雜，我當時也都處理好了，沒有意外的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到底怎麼？」

主任按了按我還紮著留置針的胳膊：「放心，手術很成功，病人什麼事都沒有，你好好躺著別亂動！」

真的嗎？

我狐疑地從眾人臉上意義掠過。

可除了主任和護士長外，所有人都避開了我的視線。

半張著嘴似是想說什麼的主任，最終隻沉沉歎了口氣。

沉默幾秒後，他衝其他人揮揮手。

「其他人先出去吧，我單獨跟小齊聊聊。」

包括護士長在內的其他人，無一不欲言又止看了我好幾眼，這才歎著氣魚貫出了病房。

長達近兩分鐘的沉默後，主任終於開口了：

「小齊，按理說你才做完手術，這個事兒我不該告訴你，但就像你說得，你有權利知道實情。」

我一言不發看住主任，耐心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主任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停止的脊背也稍稍有些塌陷。

沒等我再度追問，他終於開了口：

「小齊，那台手術的病人把你投訴了，說你術中對病人態度不好，術後不等病人情況穩定就直接消失，醫務科那邊的意思是，要麼你先停職一段時間安心養病，等過段時間病人出院了再複職，要麼就你去給病人賠禮道歉，讓病人氣順了撤回投訴了，再繼續上班。」

我：？？？

「不是老師，咱們先不說我術後為什麼消失這事兒，我自問術中沒有任何對病人態度不好的地方，行，退一萬不說，就算我有什麼行為舉止讓病人覺得我態度不好了，那也得給我個自辯的機會吧，醫務科就問都不問，直接給我定罪了？！」

作為親手帶過我的老師，深知我性格的主任再次按住了我：

「剛接到病人舉報我就去過醫務科了，陳主任也說了肯定是相信你的為人的，醫務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為了把投訴的影響降到最低，是為了醫院整體考慮，你要理解院裏的難處。」

05

我當然理解。

但理解是一碼事，心裏痛不痛快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真是我的問題，那我絕對低頭認罰。

可從頭到尾，除了最後沒抗住暈過去之外，我自問自己無論術前還是術中都沒有任何問題。

能下地的第一時間，我一手拖著輸液架，一手小心護著刀口位置，慢吞吞挪到了那個病人眼下所在的病房。

才到病房所在的樓層，我就隱隱聽到一陣吵鬧聲。

循著聲音過去，透過窗戶看到病房中的場景，我不由緩緩瞪大了眼。

而先前若隱若現的叫罵聲，此刻也變得無比清晰。

「主任怎麼了？你他媽少在這兒倚老賣老！」

「我看你們醫院就是上上下下沆瀣一氣！還想說好話讓我們撤銷投訴，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身體不好？身體不好別當醫生啊！還白衣天使呢！我呸！」

「滾！滾滾滾！我看你上年紀了不跟你一般見識，再逼逼個沒完礙著我哥休息，信不信我揍你？！」

行業中，無論院裏還是院外都德高望重備受尊敬的主任。

此時卻一個五大三粗的青年推搡著，跌跌撞撞向門口推來，看上去那樣狼狽。

我怔怔站在原地。

眼前不由浮現當年剛進進醫院，還是個跟在主任身後的實習生時的情形。

是主任一遍遍叮囑我做我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照本宣科，手把手教會我上了手術台，要怎麼隨機應變才能更好的完成手術。

我的確是不知多少人口中所謂的天才。

可如果沒有主任的言傳身教，我或許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的就獲得如此成就。

喉嚨和鼻腔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似的，憋得我雙眼酸熱，呼吸都變得格外艱難。

忽的，一陣勁風襲來。

麵前緊閉的病房門倏地被人大力拽開。

緊接著，主任磕磕絆絆退了出來，不小心撞到了我身上。

然後，我聽到一道凶神惡煞的咆哮。

「好你個黑心王八玩意兒，可算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