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楊冠江,我姓楊,你也姓楊,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留在局辦公室?你給我一句實話。”楊副局長突然問道,他喝了不少酒,要是平日,他不會這麼問。
楊冠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弄蒙了,好在他酒喝了不少,心底卻很明亮,他忽然間想起早上局長說過的話,自己應該去鄉鎮鍛煉,那種曆練,是一輩子的財富,對自己今後的發展有好處。
“楊局長,留在局辦公室當然很好,但是,我還是想去鄉鎮鍛煉鍛煉。”
“鍛煉?難道在局辦公室就不是鍛煉?是不是你認為局辦公室水太淺,養不下你這條大魚?”
“沒有,楊局長,我絕對不是這意思。”
“我告訴你,你要錯過這個機會,說不定你會一輩子留在鄉鎮,年輕人,不要心高氣傲,更不要好高騖遠,機會不是時時有的。”
楊冠江一時無言以對,楊副局長這樣說,也是為自己好,可自己不能跟局長對著幹,要是早上局長不叮囑,自己當然願意留在局辦。
氣氛一下僵持住,誰都不說話,張奕逮了逮楊冠江的衣角,示意他答應留下,可他有自己的主見,不能留,不能跟局長對著幹。
“兄弟,你是怎麼想的,楊副局長分管局辦公室,你留不留,他一句話的事,你猶豫啥呢?”廖春也沉不住氣了,他很希望楊冠江留下。
楊冠江不知要怎樣回答,隻搖了搖頭。
“我看你真是不想留,也罷,人各有誌,不過年輕人,過於自信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楊副局長說完就宣布散夥,顯然有些惱火,宴席似乎因為楊冠江的倔強自負而不歡而散。
下午,其他人都去茶室喝茶打麻將,楊冠江沒有去,因為他看得出來,楊副局長有他不高興,他不想去看那臉嘴。於是,悄悄回了王家村,家裏的果園,晚蜜桃還要修剪,趁著沒上班,多替父母做一些,再說,這枝枝葉葉的,隻有自己親自去弄,才放心。明天,直接就去鄉農技站報到。
楊冠江回到家已是下午,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早上高高興興去,晚上欲請全局人吃頓飯,卻跟楊副局長發生一些不愉快的言語衝突。也許當時是衝動,在果園裏勞動了一會兒,酒漸醒了,才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
如果現在返回農業局,說自己宴請大家吃晚飯,已來不及,他反思,自己不辭而別明顯不妥,做人要留餘地,於是,他給廖春打電話,想解釋一下,消除芥蒂。
“廖主任,我家裏有點事,我先走,不好意思,不能跟大家一起玩,麻煩你也跟楊副局長說一聲。”
“你變化也太大了點,其實當時討論你時,楊副局長是鼎力支持要你,早上你說的那些話,還有你下午這樣做,都讓他很沒麵子,我不好跟他說,要說你自己說。”
楊冠江更加自責,自己在實習時,楊副局長很欣賞自己,關照自己,可自己剛考上,報到第一天就與他產生這樣的裂痕,確實是有些薄情寡義。盡管自己無意這樣,還是造成了事實。
平複了幾秒,楊冠江撥通楊副局長的電話,可是楊副局長沒有接,他有自知之明,沒再撥。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些小隔閡相比考上這個崗位而言,那真是不值一提。他不想讓這點不和諧染指今晚的幸福快樂。於是把之拋到九霄雲外,高高興興回家,若無其事。
母親已經忙著做新鮮豆腐,父親忙著燒臘豬腳,之後又殺雞,比往日過年還豐盛。看著父母忙碌,忙得不亦樂乎,忙得眉飛色舞,他閃過一絲驕傲,或許,讓父母快樂,高興,甜蜜,幸福,這才是真正的孝順吧。
“爸、媽,你們弄這麼多菜,吃不完啊。”
“你這是啥話,你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咱得多煮幾個菜祭拜老祖宗,是他們保佑你,你才有福氣。”
楊冠江苦笑了一下,考上大學時,母親也這樣說,這老祖宗要真能保佑自己,自己願意再磕上幾個頭。
“識了幾個字的人都認為這是迷信,孩子,這可不是什麼迷信,俗話說,十個活人苦,不如一個死人發,祖宗不佑,你再努力也是白搭。”
嗨,楊冠江心底一亮,竟然才發現,這是自己記事以來,父母第一次講話如此的合拍,一唱一和,非常莫逆。難能如此,在父親的教導下,楊冠江第一次虔誠地焚香點燈,是的,能有今晚的和諧幸福,要感謝老祖宗。